除了加班和采风,寒假还有一件大事。
春节。
骆北延要回西河别府陪老太太吃年夜饭。
余窈说想去医院探望姐姐。
骆北延也想去探望余帘儿。
但在新年这么个节骨眼上,要是被老太太发现了,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他把余窈送到病房门口,远远看了一眼床上的睡美人,也没有多留。
“你们当心她拔她姐姐的氧气管。”骆北延指着余窈,悄悄叮嘱护士。
护士用惊悚的表情看着他。
余窈肯定不会拔氧气管。
她希望姐姐尽快苏醒。
医院给她准备了一张小床,可以睡在姐姐的病床旁边。
她好像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只不过角色变了。那时候是姐姐照顾儿童床上的她,现在是她照顾病床上的姐姐。
医生护士人都很好。
医院里年味也浓,病人们大部分会回去过个年,有些不出院的,会在院里举行活动。护士们唱歌给他们听,给他们病房门口贴“福”字。
余帘儿病房门口也贴了一个。
因为余窈会画国画,所以在红纸上画了点福娃娃之类的,也一起贴上。病人们看见了,就拿着红纸,排队到她门口来求画。买一张年画不用多少钱,但是请人手画的,总觉得心意浓厚些。还有人要余窈在红纸上画自己在国外回不来的孙子、孙女,余窈都帮忙画了。
她第一次享受这种“画家”待遇,有点受宠若惊。
除夕夜的时候,余窈听见几个遥远的烟花声,于是走到窗边张望,看见一大丛花火从地上升起。
市区不让放烟花,私人医院已经靠近郊外了,远远能看见附近县里的烟花。
以前过年的时候,余窈也会跟姐姐一起放烟花那种小小的,可以拿在手里的。
姐姐反而比较喜欢这种。
她说她燃起的火花,不想被别人看见。换个大烟花,那不是被其他人分享了吗
余窈当时觉得有理。
后来反应过来,姐姐其实是给买不起大烟花找个体面的借口。
余窈很怕那种拿在手里的小烟花,总觉得会烧到自己。伸手拿远些,又怕会溅到姐姐。她每次都在噼啪声中不敢看,后来发现,还是去分享别人的大烟花更快乐。
于是懂事后,她不再放烟花了。
余窈拉上窗帘,外面的火花都被掩去,她又望回病床上“姐姐快醒醒吧。”
西河别府,灯火通明。
今年年夜饭在水筑湖心亭上吃,人不多,没请外客。
前几年骆北延没回来,他的几个表姐表妹都带着自己男人和男方家属来吃饭,想给老太太一个参考要是骆北延真的不继承家业了,那继承者总得在她们之间选吧,这时候夫家的背景就很重要了。
骆北延到湖心小筑的时候,女侍提着灯笼在门口等。
“你们不回去吃年夜饭啊”他问了一声。
女侍们的脸被寒风吹得有些僵,轻轻摇头,没有人多说话。
骆北延走进去,还没绕过屏风,就听见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
“什么第二产业不如第三产业,不知道现在美国制造业都回流了吗产业链不是产业歧视链,没有物质生产资料,你拿什么去空谈金融一天到晚,看见别人做什么,就跟风去做什么,像话吗我们做的是国之重工你要有点气节,有点担当啊”
骆老太太是改革开放时期起家的,总有种老辈企业家的情怀,动不动就把事情上升到国家高度。几个小辈也唯有骆北延听得进一点,所以老太太才比较看好他。
骆北延转过屏风。
老太太上座,穿一件金丝红袍,绣满牡丹,脸上怒气冲冲的,反显得精气神非常好。她下手的空位是留给骆北延的,另一边坐着骆茜,她低头不语,好像就是刚才被训斥的人。
“骆茜说我们家是做螺丝钉的,给老太太气得差点把碗摔了。”
骆北延坐下后,骆薇第一时间给他补上前面的剧情。
她也穿了身红色风衣,配合红色口红,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去吃小孩了。
相比之下,骆茜穿得精致些,一身珍珠色鱼尾长裙,肩头披着貂皮,估计又是什么冬季高定。
骆茜跟骆北延年龄相差不多,就比他大了一岁,但是性格差很多。她比较高冷,自尊心强,有时候说话还挺刻薄的。
剩下一个妹妹骆菁还没到。
她最近在国外谈收购案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除开骆北延,骆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骆菁。
她长得温雅大方,又承了老太太的朴实坚韧,做起事来比骆薇和骆茜靠谱,虽然年纪小些,却很受重用。
骆北延坐下那会儿,老太太还在生骆茜的气,也没搭理他。
“喜欢一个赛车手就去给人家送未公开的原型车,钱是这样给你败的吗权是这样给你用的吗”老太太拿翠玉扳指毫不心疼地在红木桌上磕了磕,“隔天你要是喜欢个小明星,是不是要进军传媒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