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几天就开始闹着要找娘,但毕竟小孩子精力不济,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到了中午才回来,看够热闹的平安已经有些熬不住了,半路上脑袋越来越低,没等到家门口就小青蛙一样趴在父亲宽厚的胸膛里睡着了。
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小家伙的嘴巴还嗍了几下,又哼哼着扭了扭屁股,舒展着四肢。
庞牧就低声跟晏骄说“这是长个儿呢。”
也不知是被儿子的睡相感染,抑或是“回家”这个词太富诱惑力,看见大门口的那一刻,晏骄忽觉疲惫和困倦犹如涨潮的海水一样席卷而来,一波又一波,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纾解着她的神经,松垮的几乎要立刻睡过去。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中泛出的生理性泪水混合着困意模糊了视线,好似连带着周围的声响都开始飘离。
庞牧见她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也是心疼,忙收了话头催促道“赶紧先去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吃饭。”
半眯着眼睛的晏骄熟练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抓着袖子闻了闻味儿,然后疯狂摇头,“不行不行,赶紧让人备水,我一定得先洗澡,我感觉自己都快臭了。”
她决不允许回家的第一觉是这么凑合过去的
“说什么胡话,”庞牧笑着亲了她一口,还舔舔嘴唇,一本正经的,“臭倒是不臭,不过确实有点咸。”
齐远等人早就一脸没眼看的表情,龇牙咧嘴的退后几步,纷纷表示腮帮子有点酸。
乳母小心的接过平安后,在齐远等人的护卫下送小郡王回房休息,其他下人也都很识趣的退到一边。
“胡说八道什么啊,脏不脏”晏骄脸一热,抬手打了他一把,语气中不自觉就带了点撒娇,“不行,我走不动了,你把我背过去。”
“抱媳妇儿喽”定国公从善如流的弯下腰,想了下,还是觉得用抱的比较带劲,于是非常兴奋的喊道,“洗澡去喽”
刚迎出来的丫头小金和小银听后都羞红了脸,捂着脸跳脚,“哎呀大白天的,公爷羞死人了”
然而公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非常理直气壮的道“老子在自己家里抱自己媳妇儿有什么可羞的”
小金和小银尖叫着抱成一团,激动的什么似的,心想抱就算了,您怎么能张口闭口就说洗澡么
不过话说回来,多洗几次的话,国公府会不会很快就有小郡主不是说圣人曾亲口承诺过的么,不要多可惜啊
庞牧的身材高大,胸膛又宽又厚,像这个人一样有安全感。正午暖热的阳光不断洒落,晒得热哄哄的,晏骄本来还想跟他说点私密话,诉诉相思情什么的,结果被抱着走了两步之后竟然真的就睡着了。再睁眼时,天色昏暗,屋里竟然早已点了灯。
床榻柔软舒适,从枕头到被子,全都是熟悉的触感和味道,她一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仰面躺在床上干眨巴眼,盯着床帐上方已经好几天不见的香包消化好久,才终于有种啊,我回家了的确定感。
她一歪头,就见床边一大一小两个人以同样双手托下巴的姿势,正趴在床边看着,也不知瞧了多久了。
血缘的力量是神奇的,两人分明差了三十年,但五官轮廓中却已然能看出几分相似。
“娘醒了”平安开心的喊道,一双大眼睛在烛火照耀下亮的可爱。
睡饱了的小孩子重新拥有了旺盛到可怕的精力,他急呼呼的拍着床板,两条短腿乱蹬,“爹,爹,要抱抱,娘抱抱”
“走喽”庞牧一声说完,平安就发现自己飞了起来,然后下方的爹爹嗖的蹿上床,张开双臂正正接住了自己。
平安激动地尖叫起来,四肢乱挥,“要要”
晏骄噗嗤一笑,就见爷俩果然又来了几次抛接,一直到额头微微见汗,这才勉强安静了。
“瞧瞧闹得。”晏骄无奈摇头,把小豆丁搂在怀里,仔细的给他擦汗,“回头可别这么一下子跑出去,春寒料峭的,入了夜可还凉呢。”
这么一大段话,才一岁多点的小孩子并不能完全理解,可这并不妨碍他乖乖点头,“哎”
哎呀,这么健康可爱又聪明的崽崽是自己生的晏骄难免有点小骄傲,搂着亲了几口,才要收回手巾,另一颗等候已久的大脑袋却刷的伸了进来,理直气壮的要求道“擦擦汗。”、
晏骄失笑,果然也在他脸上胡乱按了几把,“得了”
被爹和娘夹在中间的平安觉得自己现在快乐极了,一脸傻笑地仰着脑袋转来转去,两只手各抓着他们的一根指头,好像生怕一个错眼就跑了似的。
“这几天娘都在家。”晏骄心疼的亲了亲他的小脸儿,“明儿娘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案卷总结还没写完呢,今天都十三了,十六又是谷雨祭祀,还要和其他命妇一起随太后出城祭祀顶头上司邵离渊是义兄廖无言的师伯,素来关照,约莫祭祀结束之前不会让自己来回跑了。
“好”平安用力点头,忽然又道,“抓坏人。”
晏骄一怔,“你怎么知道”
平安指着庞牧道“抓坏人,怕。”
意思是爹说的。
“可不是你娘可厉害了”庞牧接道,“坏人最怕你娘了。”
晏骄笑着看他,眼中情谊几乎要化作实质流淌出来,“辛苦你了。”
真要按照这个时代的判定标准来看,她实在算不得什么贤妻良母,好在周围的人都支持她的决定,将外面的流言蜚语牢牢锁住,才有了如今风光无限的晏捕头。
庞牧捏了捏她的手,浑不在意道“一家人说这些干嘛难道这不是我的种”
这人真是满嘴没一句正经话。
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动的晏骄噗嗤笑出来,又抬手捶了他一把。
平安似懂非懂的点头,结果下一句就说“爹不怕”
晏骄笑倒在床上。
怕不怕老婆这是个难题。庞牧瞬间给他问住了,挠了挠头,决定抖一抖威风,“那是爹是户主,当然不怕”
晏骄抱着被子笑得吭哧吭哧的,抬腿踢了踢他的胳膊,一只手撑着下巴做大爷状,“户主,口渴了,倒杯茶来。”
户主麻溜儿爬下去倒茶,“好咧”
晏骄这一觉睡得够长的,直接把午饭都混过去了,这会儿起床梳洗后,一家人直接吃晚饭。
饭菜都上桌了却还只有他们三个,晏骄往外瞧了一眼,疑惑道“老太太怎的没来吃饭”
小金道“早有人去白府传话了,老太太听说您回来高兴得很。不过头晌白老夫人就已经设宴,她不便缺席,也说叫您和公爷先说说话儿,她约莫戌时两刻动身。”
戌时天都黑了。
晏骄和庞牧对视一眼,都觉得心跳有点快。
老太太哪里是不便缺席,左不过是老人家觉得小两口难得团圆,想叫他们多点私密时间,当然了,若是能抓紧了办事,尽快给平安添个弟弟妹妹就更好。
庞牧用力清了清嗓子,突然有点心猿意马,觉得其实不吃饭也成
晏骄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觉得有点热,忙指着桌上那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岔道“这个闻着倒是不错,什么菜的我竟猜不出来。”
小银说了个菜名儿,笑道“这是野菜,您没听过也正常。厨房里挑了好些齐整的,又请冯大夫看过,说是清心养气的,这才叫人做了包子。里头加了虾蓉,略拿香油拌了拌,十分清淡。”
晏骄听得直点头。
吃应季东西是最好不过了,这种纯天然绿色食品后世少见,多吃点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