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虚化之镜中脱出,沈临渊阴差阳错算是勘破红尘千劫,修为精近不少。但即便如此,比起绵延不知多少年,向来为“正道”的仙道众人,魔域仍然是不入流的存在。前者是积蕴许久的天道宠儿,后者是为了平衡天地才不得已推出的魑魅魍魉。纵然如今沈临渊功力精近,魔域在这千年里,也发展出了不少中坚力量,但是相比起仙道而言,仍然差上不少。所以,越止戈的伤重,并不是毫无根源。除此之外,虽说如今越止戈身为琼鹤仙君,是仙道领袖,沈临渊是魔域尊主,但是两道仍然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最简单来说,那就是若琼鹤仙君有令,仙界诸人莫敢不从,但沈临渊这个魔君,虽说实力强劲,但是千年来有大半时间被困在虚化之境里,前身又是仙门的佼佼英才,在魔域之内并没有树立什么威信。在看似平和的表象下,其实暗藏着汹涌流淌的杀机。随意进入虚化之境,唤醒幻境中人,稍有不慎,幻境之人便会灵魂消散,不复存在。而径直闯入虚化之境,用强硬手段唤醒沈临渊的“翎”的真心又会有几分而在魔域之内,又会有多少像“翎”一样心怀鬼胎的魔类这个问题,实在耐人寻味。所以当越止戈说他不回仙门,而要前往魔域时,沈临渊就已经猜测到了对方的盘算。空气中的灵气越发稀薄,黄沙呼啸着冲向来人,却被看不见的屏障隔绝在外,沈临渊颠了颠背上的越止戈,道“再不醒来,我可就要带着你进去了,这戏也就没法唱了。”原本还“昏迷”不醒的越止戈似乎身子僵了一瞬,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那双清润如水的眼眸却像是放空了似的。背上细微的动静让沈临渊难得笑了刹那,他将人放了下来,抱胸挑眉“你的心思我已经猜到了,说吧,我要怎么配合。”越止戈的眼底划过一丝震动,曾几何时,眼前的人也是如此,他不需要多说什么,对方就能轻而易举猜中他的想法。还好你没变,还好你还在。他万分庆幸地欣喜着。只是,这份欣喜在他心里,仍旧是践踏在对方伤痛上的卑劣。越止戈勾起的唇角在眨眼间又压了下去。他定定地看向沈临渊“我要帮你找出魔域内心怀叵测之人。”这想法倒是不谋而合了,沈临渊回望向越止戈。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无需多言,双方就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所思所想。沈临渊回首瞧了瞧黄沙漫天、满眼焦土、寸土不生的魔域,这是一片血与恶构筑的土地,他再清楚不过。然而,纵然那是罪恶浇筑而成,也终将只能被他踩踏在脚下。那双森然的眼底忽然露出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神色。沈临渊正立于悬崖之上,风卷起衣袍,猎猎飞舞,剑似的眉眼微闭了一瞬,下一刻,令人胆寒的杀气自周身散出。顷刻间,整个魔域都听到了魔君殿下那一声杀气腾腾的低吟。“不知道琼鹤仙君来我魔域,所为何事”琼鹤仙君那个仙界第一人不可能吧这里可是魔域边界,堂堂仙界君首怎么会纡尊降贵来到这种地方
心底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见穹顶之上,一道人影飘然而出,白衣如雪,冷峻的眉眼竟无一处不完美,然而便是眼前的人再美,也掩盖不了那让所有妖魔都心惊胆颤的威压。
妖魔最爱酒色,然而如此人间绝色放在面前,却无人敢生出旖旎的心思。
那是当之无愧的仙界第一人,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毁天灭地。
他绝对强大。
该死,他怎么来到了这里
这是所有魔类心底冒出来的唯一念头。
然而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魔君与仙君已然相撞在一起拼杀起来。强大的气劲令山河震颤,风云变色,几乎没有人能在这股互相伯仲的力量间站稳脚跟。
便是魔域十二宫的几位元老,此时也只是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躯,费力去看清苍穹之上正在交战的两个人影。
战局未曾停歇,场外灵力低微的妖魔先败倒在两位君主的灵压下,肝胆俱碎。
翎捏紧了双拳,压下口中的鲜血,猩红色的眼眸近乎狂热地追随着空中的人影。
对方强大得令人头皮发麻
那就是魔域君主的力量
不知交战了多久,仙君和魔君终于停手了。
那令魔头们闻风丧胆的琼鹤仙君,无悲无喜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挥袖离去,那令人无法喘息的灵压也随之散去了。
魔君缓缓降落。
翎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扶住沈临渊,然而只是短暂的碰了一下,他便被甩开了。
沈临渊厉声呵斥“退下”
翎在第一时间跪了下来,头颅低下,态度谦卑到了极点。
“属下知罪。”
隐在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他几乎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心底的躁动。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他确实探查到了。
魔君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我要闭关。”沈临渊喘了口气,才说出这句话,他的声音略微低沉,似乎就连说话都成了一件费力的事。
翎小心翼翼抬头,望着对方苍白的脸色若有所思,在沈临渊看过来之前又低下了头,只是如此说道“可几日后便是血日宴,您”
话未说完,便被粗暴的打断了。
“那便血日宴以后。”
“是。”
“血日宴之前,任何人不得踏足黄泉宫。魔域内大小事宜,交由十二宫宫主共同打理。”
翎的头颅低得更下,所有心思都被藏在阴影之下。
“属下明白。”
翎退下后,沈临渊才回到黄泉宫,这座代表着魔域内最高地位的宫殿。
虽然翎是一个心怀鬼胎的属下,但是不得不说,在撕破脸皮之前,他的办事效率实在令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