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觉得韩温肯定有下话等着她。比如她应承说嫌弃, 他就可以凭此为理由反驳,说什么不给公主添忧的话, 然后耍滑跑掉, 不再任她差遣。
想得美
“不嫌弃。”萧婉弯着眉眼, 对韩温笑眯眯道, “你笨点, 才显得我聪明。”
不嫌弃的回答早在韩温料想之中, 至于后一句话, 显然在和他玩笑。看着公主脸上洋溢的笑容就知道了,她很开心,笑得似蜜糖一般。
“公主聪慧, 举世无双。”公主凭一己之力破案子, 的确该当得到高赞。
萧婉立刻皱眉,斜睨韩温一眼,心里琢磨着他是不是在讥讽自己
韩温难得恭维一次公主,却没见公主有半点高兴的模样,反而一脸防备地瞧自己, 有点琢磨不透了。最近从发现公主会武开始, 韩温就注意到华阳公主身上有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比他料想中的复杂,经常让他感到意外。
先查案子再说。
萧婉招来金宅的管家还有金万财的妻儿,询问他们是否见过这枚戒指。
管家和孩子们都摇头不知。金万财的妻子高氏也跟着摇头了,但萧婉发现她眼神闪躲,面色略显僵硬, 手指勾着衣裙,像是很紧张,有事隐瞒。
萧婉打发了其余人,只留高氏说话。
“在何时何地见过”萧婉开门见山,直接问高氏。
高氏恐慌地摇头,想要拒绝萧婉,表示自己不知道。但当她看到这位捕快用非常冰冷的眼神盯着自己,只一眼仿已经看穿了她上百次上千次。让她有一种感觉,自己再说什么来狡辩都没有用,因为对方非常肯定她见过这枚戒指。
高氏跪地,不得不认了。
韩温刚刚也观察了这些人,他们不过只是摇头否认而已,只是一个快速而短暂的动作,在他看来,他倒是并没有发现高氏与其他人太大的差别。公主却稳准狠地只抓高氏,可见她的破案才能确实异于常人,不愧为神武候的关门大弟子。
“民妇确实见过一次,那是两个月前了。傍晚他从外头回来,沐浴之时,民妇在桌上见着了。因他平日只带宝石金戒指,都从没有见过这种的银戒指,我就问他来历。他说这东西不在贵重在于灵验,只要戴上这东西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了。”
“既然这东西是保佑他的,那他平时为何不戴”萧婉再问。
高氏摇头,“民妇还想再问,他就把戒指抢回去了,不许民妇多言。”
“既是有所信奉,那极可能是水草马明王,民间常称马王爷,有三眼灵曜。”韩温突然对萧婉道。
萧婉觉得韩寒终于有用了一次。
高氏愣了下,“金家祖上便是养马起家的,一直信奉马王爷。”
萧婉问了与金万才常来往的道士是谁,立即打发人将其带到京府。
戒指找到,证据确凿,即可开审金万才。
金万才被带到公堂上时,走路还有几分猖狂,扬着头,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跪到地上之后,张口便喊冤,询问可有证据证明他杀人。
“若没证据,请问府衙到底因何将我关进大牢还要关几日”
“今日你姑母至此,要以命相搏救你出去。”韩温道。
金万才一听这话,更精神了。尽管跪在地上,他还是挺着腰板,梗着脖子,满脸不服气的样儿。
“我受冤至此,姑母都看不过眼了,连累她跑一趟实在不该敢问你们京府抓人都只凭兴致,不论证据么呵,只因我好欺负,便就抓我顶罪,天理何在”
萧婉立刻将手中的戒指亮给金万才瞧。
金万才恍惚了一下,又确认了一遍戒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六名死者,案发时你都在场,两名死者颈后的印记刚好符合你戒指上的图案,你还有什么可讲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如今你即便狡辩,也没用。”萧婉道。
金万才愣了又愣,大概还没有缓过来自己已经败露的事实。他觉得不应该,他明明已经非常谨慎小心了,为什么他们会找到这枚戒指会不会这只是猜测,他们在诈他
“你书房东窗窗扇下。”萧婉彻底破碎金万才最后一丝希望。
金万才缓缓地闭上眼,终于明白是自己作茧自缚,败得一塌糊涂。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原因你因何要连续杀害这么多人”
“生意不顺,道长说我家祖上本以养马为生,如今生意改行了,马王爷不高兴了。须得要亲自动手,以命祭天,方能改运。”
这时候春秋道长被请来了,他在门外听到金万才这句话后。匆匆忙忙冲进屋解释“可我只是叫你畜牲杀祭祀,没叫你杀人啊,且只叫你祭祀一次便可,这都已经是两年半以前的事了”
“对,你是说杀个畜牲,越聪明有灵性的越显诚意。那人才是最聪明的,也算畜牲之一,岂不更好”
春秋道长一脸震惊地看着金万财,连忙下跪给韩温解释,他真的没有说过让金万才去杀人的话。
“那天刚巧我去御史府送物,天福里的家仆说,有个叫江门的小厮昨夜受罚,如今躺在床上下不得地,骂他活该。我想他如此受冷落,必定没人照顾他。刚好趁此机会弄死他,祭祀马王爷。”
萧婉“那后来呢你为何还要杀人”刚才春秋道长说得很清楚,只祭祀一次便可。
“这之后生意果然好了很多,不过一年后来又出了点小麻烦,我一直不知道解决办法,碰巧又听说了有人受罚,就再祭祀一次。再后来,遇到了就杀,提前防患于未然,省得麻烦来了想找人,却找不着合适的人杀。”
金万才解释到最后的时候,表情还有一丝小得意,似乎很认可自己的聪明。
“疯子。”萧婉瞥一眼金万才后,就走出了公堂。
韩温将后续审案事宜交给了柳判官处置,他则跟着萧婉出来,要亲自送萧婉回宫。
萧婉诧异地扭头看韩温“我自己能回去,不用你送”
韩温怔了下,应道“好。”
萧婉这才反应过来,韩温好像还在尽他做奴的职责今天因为查案,她都没怎么得机会折磨他。萧婉有点后悔拒绝韩温了,现在再改口合适么
想到自己今天已经改口好几次了,萧婉觉得自己再随便改主意会显得没威信,她马上打眼色给锦环。
“咱们今晚上回去,会不会还碰见那些东西”锦环忙问。
“什么东西”韩温问。
“昨儿晚上就遇见怪事了,好端端的街上突然出现红轿子白衣鬼,脸煞白,行走缓慢,真吓人。”锦环配合地缩脖子,表示真叫人害怕,连同行的那几名侍卫都吓丢了半个魂。
“怕你被吓着,沾晦气便不好了。”
萧婉盈盈浅笑一下,巧妙地向韩温表达了她美好的善意。实则她就是在激将韩温你一个大男人如果听说这个害怕,真不去送我,可丢大人了
“堂弟助京府连破三案,功不可没。若遇到麻烦,理当尽力护送。”
韩温的话正合萧婉的意思,待他话音刚落,萧婉立刻就干脆地应答。
“那我们走吧。”
韩温又怔了一下,从萧婉干脆的应答声中可推知,公主其实很愿意他送她。那她一开始拒绝得那么干脆,大概真怕他跟她一样遇鬼,沾染晦气。公主为他竟细心关切至如此地步,倒叫韩温不禁检讨起前几次他一直有心拒绝公主的想法,似乎太过无情了。
公主并非蛮不讲理的人,他有机会提要求,命令他娶她,但她并没有。她只是努力地在靠近他,尽力帮助他,善解人意地关心他。以公主之尊,做到此等地步,何其用心。
未免官服扎眼,韩温换了身常服随萧婉一起骑马离开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