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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清新

晚间, 明月高悬,晚风轻拂。

尉迟璟见过皇帝后,从御书房出来,坐了步辇回到东宫。

当他刚下步辇时,却见章昭训身着紫烟罗襦裙,双手交叠, 候在石阶前, 低眉顺眼地喊了声“殿下”。

襦裙前的木兰缎带被晚风吹拂着,让她如同在风中摇摆的细柳, 随时都有被风吹倒的可能。

这种时候,本该是展现温柔关怀的机会。

尉迟璟却将目光转到她的侍女身上。

见侍女臂上搭着一件披风后, 他费解道“你不冷吗”

章昭训似是因他的话愣了一瞬。

她状似无所谓地揉了揉肩膀, 垂目,怯怯道“能见上殿下一面, 妾身再冷也不打紧。”

“哦,你见孤有什么事吗”

“妾身明白,殿下心里没有妾身。大家总以为, 殿下有多宠爱妾身, 实际上, 妾身想要见殿下, 都是要妾身自己去寻的。”章昭训的眼里噙了一汪泪, 纤弱的身姿在风中摇摇颤颤, 要倒不倒, “妾身也没有要怪殿下的意思, 而是,妾身和殿下的孩子没了,妾身着实是心痛难耐,才控制不住,来见殿下”

尉迟璟听她感慨着,眉梢微动,手下仍是没有动作,丝毫没有去将人搂入怀里,好生安慰的意思。

他微叹道“母后不是已经罚大嫂面壁半个月,再为孩子抄上半个月的经文,为他超度么你难道觉得这还不够”

章昭训颤着羸弱的身子,含泪控诉,“殿下,你有所不知。其实,当时,太子妃也在旁侧。当时,大皇子妃来找妾身挑起事端,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听不到。可她竟然能假装看不见。殿下,那可是一个刚足月的孩子,为何上天待他如此不公”

尉迟璟的眉心微拢,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殿下,妾身自然不敢怪太子妃的。”章昭训见风头不对,立马调转话锋,小跑上前,用小手扯住他的袖角,哀戚道“妾身心里悲恸,只望殿下能陪伴妾身片刻。”

尉迟璟似是被她打动,面上流露出几分犹豫。

须臾,他微是颔首,同意了她的请求。

他没有带她入殿,而是到了庭院里的一处石桌边,坐了下去。

“你也别怪孤,只是,近来,父皇的寿辰快要了,孤要忙的事情很多,这晚上自然就没多少休息的时间。你也应该明白,自从父皇中蛊醒来后,对孤的成见颇深。这几日,他让孤的办的几件事,虽然称得上是满意,但难保他心里对孤已经没有想法了。故而,父皇的这次寿诞,孤当精心备下贺礼才是。”

章昭训的眼波一动,试探着问道“此次机会定当是顶顶要紧的。那殿下,可有打算为陛下送什么贺礼”

尉迟璟忖度一番,细细罗列了皇帝的喜好,又道“父皇素爱云州八怪的字画。改明儿,孤派人去趟云州,去寻云州八怪的真迹为好。他也素来对太虚道人敬仰有加,孤这边有人献了一块昆仑玉,为父皇送一座太虚道人的玉雕也未尝不可。”

说着,他多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疑惑,她为什么会问得这般仔细。

“殿下对陛下抱有一片孝心,陛下迟早有一天会看到的。”章昭训识趣地收回目光,手持一只银质的酒壶,善解人意地为他斟酒。

“妾身懂得不多,但也明白,妾身区区一介女子,身若浮萍,荣辱全系在殿下身上。殿下有什么安排,尽管去做便是。妾身所能做的,就是和殿下说说心里话,为殿下排忧解难。”

尉迟璟抬起手指,轻抵她递来的酒樽,轻笑着叹气“你前几日才刚落了胎,身子骨不太方便,还是先养些时日为好,就不要饮酒挨冻了。”

话落,章昭训的眼眶倏然通红,持了酒樽的手在轻轻地颤抖着。

“殿下也知道关心妾身。那今晚,殿下多陪妾身一会可好”她说得哀切,尉迟璟微一凝眸,将酒樽接了过来,将酒水一饮而尽。

章昭训又为自己倒了杯酒,眉目间,添了微醺的醉意。

待饮下酒,她站起来,扶住额头,摇摇晃晃地朝尉迟璟走去,整个人几乎都要栽到他怀里。

“妾身知道殿下如今只在意太子妃,妾身不会打扰殿下和太子妃的,只希望殿下过些时日,能再给我一个孩子。”

然,当说完这句话,她已是晕了过去。

尉迟璟微一侧身,她即是倒在了他身旁的地上。

乘风将一条洁白的帕子递给他,喊了声“殿下”,在请示他的意思。

尉迟璟看着倒地的女人,眼神清醒,毫无醉意。

再回望石桌上的空酒樽,他的眸里依旧噙了一丝淡笑,只不过,这抹笑里,掺杂了些许讽意。

当年,他前往南地时,当地一位知州为他在一艘画舫上,安排一处盛宴。家道中落的章昭训是那位知州的远亲,彼时,她寄居在知州府上。因是性子温柔体贴,知州安排她上画舫,为他弹一曲琵琶。

一开始,他并没有带她回帝京的想法。但在离开南地前,遇到一场袭击,不得不将行程延后,章昭训贴心照顾了几日。他对这个女人起了疑心,遂带在身边观察。

后来,他发现她每次来找他谈心时,总喜欢给他添点带料的酒,便肯定了最初的想法。

他不动声色地服下解药,饮下她送来的酒,再让她晕过去。想来她还不知道,他从来没碰过她。

“还是像以前一样,将她送回她的寝殿,安排何姑姑照看。”尉迟璟敛了容色,不紧不慢地用帕子擦拭过被她触过的手指,再将帕子丢弃到一旁。

忆起上元节所目睹的一幕,他也该明白章昭训是在替何人办事。

如此想来,他的大哥早在多年前,就在暗中筹谋,思考着如何算计他了。

尉迟璟的视线掠过深红的宫墙,遥遥望向天际的冷月,笑容遽然褪去,只剩下几许怅惘。

自打二哥过世后,在这深宫之内,怕是没有谁,会再是用真心待他。

或许还是有的

他想到一张俏丽的容颜,不禁回忆起当猫时,所得到的温软相待。

而后,他又自嘲地摇摇头。

她内心的那份柔软,其实并不属于他。

翌日,章昭训醒来时,只觉头疼得厉害。

“章娘娘醒了”何姑姑觉察到她的动静,熟练地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给她递了过去,“太子殿下临走前,嘱咐过,让娘娘先将这碗醒酒汤饮下。”

章昭训听她这般说,边揉额头,边询问道“你是说昨晚,太子殿下昨晚也宿在这里”

何姑姑笑着道“那是当然,老奴还亲眼看到太子殿下抱娘娘回来,对娘娘体贴备至。太子殿下好像不太舒服,但他顾着娘娘的身子,没做什么过火的事,只为娘娘擦过脸,就安分睡下了。”

章昭训心想,太子身体确实不会舒服,因为她每次端给他的酒里,都会添有少量催情的药。

她扬眉笑问“殿下还说了什么”

何姑姑想起乘风交代的话,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殿下还说,娘娘刚落了胎,不要再像昨晚那般,在寒风中等他,免得着了凉。还有,他让老奴今日再去请太医过来,为娘娘请脉,确保娘娘身体无虞。他让娘娘放心,来日方才,娘娘只要养好身子,孩子总还会有的。”

“我真要感谢殿下的一番关心。”章昭训挑起一缕发丝,勾在指上绕了绕,心道,果然,男人都是不长情的。

别看太子近日对太子妃上心。昨晚,她在他面前,吐露温言软语过后,他还不是又重新沉迷在他的温柔乡里。

甚至,他还能顾及她的身子,而有所克制。

何姑姑面不改色,继续开始她的捧吹,“娘娘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等将来多诞下子嗣,钟粹殿也能跟着沾光。将来,若是太子位登大宝,娘娘母凭子贵,大可在后宫占有一袭之地。到时候,娘娘可千万不要忘了老奴。”

“你放心吧,我不会忘了你的。”章昭训被说乐了,也不再去回想昨晚的细节,只回顾了太子话里的重点,以及太子对于皇帝寿宴的献礼安排。

盛装打扮过后,她找了机会,约了大皇子在一处闲置的藏书阁见了面,将得到的消息转达给大皇子。

大皇子坐于一方书案前,手捧竹简,安静地听她说完,神色全程没有波动,只道“我清楚了,会安排人手去办事的。”

在章昭训临走前,大皇子蓦然将她喊住。

“你之前怀孕了”大皇子朝她投去几道冷冽的寒光,清冷的嗓音在寂静的宫室内低回盘旋,“孩子是谁的”

章昭训的眼神飘至大皇子的面上,充满了希冀,“怎么大殿下难道还关心这个孩子还是说,你在惋惜这个孩子那大殿下,你可知道,是你的皇子妃让我落了胎。你打算去教训她,给我出气么”

大皇子掀开眼皮,从竹简上移了目光。

他冷扫她几眼,不免嗤笑。

“兰心才几斤几两。你若真有心护着孩子,怎么可能会让她伤到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先前交代过你要喝避子汤,就是不想再让你坏事。你难道在对我阳奉阴违”

他也不想再过问她,有关那孩子的事。

而是他觉得这个女人的想法太多,安排一个想法多的女人在太子身边,说好也好,说棘手也棘手。

章昭训被他的淡漠的眼神刺到,目光飘忽了一阵。

她轻攥了帕子,遮遮掩掩道“孩子当然是太子殿下的,但我也是大殿下的女人。太子妃当时在一边见死不救,大殿下难道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大皇子睇她,眸里平静无波。

章昭训好像确实没看出他有什么想法。

他可能还觉得她的话太多

顿时,她心里的一团火气越积越盛,手指死死地缠了绣帕,忍不住嘟哝一句“罢了,既然大殿下如此在意她,我倒不如找个时间,将她迷晕,送到大殿下床上,成全了大殿下,也省得大殿下整日里对人心心念念的。”

话未说毕,却听大皇子一挥衣袖,将一卷竹签扫落。

琥珀色里惊现怒意,他勃然厉喝道“滚”

章昭训被吓出一身冷汗,登时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遵从他的吩咐,自觉滚了出去。

大皇子仍是僵坐书案前,迟疑了会,便摊开手掌,盯着手心出神。

掌心纹路明晰深刻,干干净净,而他却感觉,自己在上面看到殷红的鲜血。

容茶曾道,他是坦荡磊落的君子。

每每想起那句话,他便觉讽刺得紧。

于他而言,她才是天边的月光,皎洁无暇。

而他这双沾满鲜血,腌臜不堪的手,早已不配去碰她。

大皇子屏息凝神,复又拾起地上的竹简,用衣袖拭去竹简上的尘埃,继续翻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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