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挑眉反问“你刚进门,既没有问诊也没有切脉,如何就说这补汤里的药分量不对”
“你的身体如何,我看一眼就有数了。”孙若雪抬手把汤碗放回白芷手上的托盘里,“回去把首乌减去两片再重新煮了来。记得比这个多煮一盏茶的功夫就行了。”
白芷欠身答应了一声急匆匆退下。
旁边的何妈妈忽然说了一句“我去看着,省的她们又炖不好。”说着,人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忘忧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了”
孙若雪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忘忧的质疑丝毫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冷笑一声,说“她那儿子又蠢又笨,是个不堪大用的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自觉地惭愧,不好面对皇后娘娘罢了。”
忘忧果然不做他想,只以为孙若雪只是单纯的嫌弃何妈妈母子,便不悦地说“不过是让他管家而已,又不是带兵打仗,更不是入阁拜相,要什么堪大用的我从小就跟在何妈妈身边,她疼我比疼自己的孩子都多。不许你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行,您的吩咐小人记下了。现在可以诊脉了吧”
“你不是看一眼就知道我的身体怎样吗那就多看几眼就成了。”忘忧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把袖子撸起来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孙若雪敛了神色,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方抬手切在忘忧的脉搏上,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用心诊脉。半晌之后,她睁开眼睛看着忘忧,叹了口气问“你的医术也是极好的,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该有个数吧”
“医者不自医。”忘忧凉凉地扫了孙若雪一眼。
“那好,那就由我来说你的身体本来就受过重创,分娩过公主之后并没有调养好。那日你跟陛下回国舅府,我就看你的气色不好,林逸隽那小子却说你自己心里有数,身边也有人给你调养,叫我不必操心。如今看来我当初就不该信他。如今,你非但没有调养好身体,反而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而这个孩子有特别闹腾,让你怀孕之后没有一天好日子过。这也罢了,偏偏你身处深宫,这种地方明着是大富大贵之地,实际上明枪暗箭,处处都是杀机。在这种地方养胎,别说你这弱身子了,就算是身强体壮之人怕也会被熬掉了半条命去。”
忘忧看着那张愤懑却不失俊俏的脸,不由得失笑“听你这话的意思,我是没几天可活了”
孙若雪凝眉看着忘忧,半晌方说“出宫去吧。”
忘忧愣了一下方明白孙若雪说的“出宫”并不是出去散心,而是离开这里去别住生活,于是好笑的问“你说什么笑话呢我是皇后,岂能轻易出宫”
“皇后的身份就这么重要吗比你的命,比你孩子的命更重要”
这一句话忽然戳痛了忘忧的心,她冷笑一声,说“正好,我也要问你呢在你的眼里孙氏医术秘籍比你的命,比你孩子的命更重要吗”
孙若雪眼神恍惚了一下,低头叹道“你终究是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的。”
“这话真是可笑,我不该耿耿于怀吗”忘忧依旧冷笑着。
“是我对不起你。”孙若雪抿了抿唇角别开了视线。
忘忧盯着她看,感觉到她似乎有很多话藏在心里,但却不多说一句。
生而倔强,这似乎是孙家人骨子里的传承。
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忘忧似乎看见了二十年后自己的样子。良久,她终究是不忍再逼问,叹了口气说“我累了,你去看看灵熙吧。另外让姜兰把偏殿收拾出来给你居住。你自己去看看需要什么,只管说给他们去置办。”
“不用了。夜里我守在你身边。”孙若雪说完,起身便走。
忘忧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若雪说给忘忧守夜,就真的给她守夜。二更天之后,各处都安静下来,她把姜兰和白芷打发到外面,自己裹了个毯子在凤榻跟前的地毯上坐下,准备靠着床榻打盹儿。
忘忧隔着纱帐问“我朝以孝道治天下,你这样做,将我置于何地”
孙若雪满不在乎的说“我不过是一个医者,皇后娘娘要论孝道,且轮不到我呢。”
忘忧转身向里,并赌气说“这话不错本宫睡了,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