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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159

“炼狱先生, 我能摸摸你的头发吗”

这个请求是炼狱杏寿郎完全没想到的。不过,他是个慷慨大方的人,立刻端正了跪姿, 将头颅低下来, 很大声又正气地说“当然可以请吧。”

这副主动的姿势,仿佛是排队等着摸头的小宠物似的, 优娜见了,眉眼忍不住一弯。她将手放到炼狱杏寿郎的头顶, 慢慢地揉了一下

啊, 也是蓬蓬松松茸茸软软的, 和他弟一个触感。

于是,她就忍不住顺手多摸了两下。

对于杏寿郎而言, 这可是个相当微妙的时候。这种被人揉头发的感觉,令他像是回到孩童时常常坐在母亲身旁的那个年纪。那时他还很小,虽已对自己的宿命有了隐隐约约的认知,但仍不失一个幼稚孩子对双亲的期待。

母亲会温柔地笑着, 将他抱在怀中摸着发顶,然后对他讲述长辈们的故事。

“我们炼狱家,生来就有强于一般人的力量这种力量, 正是用来保护弱者的。杏寿郎,你也一样,你正是为了保护那些需要你的人而出生的。”

这真是相当遥远的回忆了。

母亲故去之后, 就再无人对他说这些呢喃的低语了。弟弟年幼需要照顾, 父亲在奔波的猎鬼之途上逐渐颓唐, 他再也不能是那个依偎在母亲怀中的孩童。

杏寿郎正在出神,忽然察觉到自己头顶的那只手似乎有什么异动,好像

好像是在扎小辫儿

杏寿郎愣了下,余光瞥到优娜的两只手上下翻飞。他自己伸手摸了摸头顶脑袋顶上矗起了两根翘天小辫,粉粉的丝带一直垂到肩上来。

杏寿郎

他仿佛一只无意中闯入宇宙的猫头鹰,用茫然的眼神看向优娜。但这位始作俑者毫无愧疚,正用春风似的笑容望着他,一本正经地说“看起来还挺适合的嘛”

“哪儿哪儿来的发带”杏寿郎茫然不解。

“今天去买的。”优娜说,“粉色很可爱哦。”

“”杏寿郎不想反驳她,安静片刻后露出正气笑容,点头回应,“嗯,很可爱”

他的反应,叫身旁的女人笑出了声,一双眼弯似月牙,里头有粼粼的水波。再多的烦恼,在见到她的笑容时也消散了。恶鬼也好,生死也罢,似乎都会在这渺小的片刻被遗忘。

晚上吃饭的时候,照例又有豆沙包。

千寿郎和优娜先坐下了,千寿郎一边摆着筷子,一边说镇上的事情“虎太说的是真的,那片太阳花全部都开了。近来天气又很好,所以我想”

移门在这时开了,杏寿郎走了进来“晚饭有什么”

“煎豆腐、盐海苔还有青鱼子诶兄长你头上的是什么”千寿郎正在说话,冷不防瞧见杏寿郎头顶的两条小辫子,人瞬间呆住,仿佛第二只无意中闯入宇宙的猫头鹰,一脸懵逼。

那个朝天的辫子,粉色的蝴蝶结,垂落的绑带

兄长,你欲言又止

“这个吗”杏寿郎摸了摸头顶,很义正辞严的样子,“是宇喜多给我绑的,不能让客人的努力白费,所以就一直没解开了。”

千寿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喉间万千语,最后化作一句“来,兄长吃菜”。

“今天的晚餐看起来也很不错啊”杏寿郎跪坐下来端起了米饭碗,又问,“先前你们在说什么太阳花”

“啊是的。”千寿郎回答,“兄长还不知道吧镇子边上的那片太阳花田开了,我想问问宇喜多小姐要不要一起去看。”

“宇喜多,你想去吗”杏寿郎从饭碗里抬起头。

“好啊。”优娜笑着说。她看出来了,是千寿郎很想去玩儿,毕竟千寿郎的那群小伙伴们天天都往花田跑。但她不会说出来,给小弟弟留点面子。

果然,千寿郎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连晚餐也没什么心思吃了“那我今天晚上就去准备野餐的东西要带什么吃的呢不介意的话,店里的鸡蛋寿司可以吗我还想去放风筝之前我自己做了一个将棋风筝,还没机会拿出来呢。”

“我都可以喔。”优娜说,“只要杏寿郎答应的话。”

千寿郎应该和炭治郎差不多大,或者比他更小一些。如果不是出生在猎鬼世家的话,也许他也和普普通通的少年一样吧。但出生在炼狱家,就让他早早担起了承担家庭的重担,除了自己练剑之外,还要照顾常年酒醉的父亲和忙于猎鬼的兄长。

千寿郎相当期待明日的野餐,大晚上的,就能听到他在厨房和卧室之间跑来跑去、木屐踢踢踏踏的响声。等到次日早晨,他就搬出了准备妥当的两个大包裹,对着优娜和杏寿郎露出了笑脸“吃的玩的用的全部都在这里了”

说完,就将包裹的结打开,把里边的东西展示给两个人看。早晨的光洒落下来,少年兴致勃勃地将风筝、丰盛的便当盒和遮阳用的纸伞全都一一捧出来。

“这么齐全啊。”优娜凑过头去看。

顿一顿,她又有些担心两兄弟的父亲,问“炼狱先生,令父如何呢留他一个人在家,不要紧吗”

“没事的,父亲今天出门了。”千寿郎说,“他去朋友的家里喝酒了,这是前几天就说好的。”

“难怪啊”原来这都是算好的。

“那我们就出发吧”杏寿郎一握拳,干劲满满的样子,“目标是太阳花田。”

一家子人拎着几个包裹,出了炼狱家门。阳光很好,将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街道映的透亮。医馆家的儿子又守在门前晒药草,见他们一家穿着便服出门,就笑着问“杏寿郎大人,你们也是要去太阳花田吗”

千寿郎抢着回答“是”

“真羡慕啊”医馆家的儿子手里晃着一篮桂枝,抱怨道,“我家的老婆和孩子们都去玩了,但我要留下来坐诊。真是的,明明也没几个人会来光顾现在大家都喜欢去找会西洋医术的医生了”

“万一有客人上门,那也是赚钱呀”千寿郎笑眯眯地说。

千寿郎安慰完医馆家的儿子,总算兴冲冲地踏上了出发的行程。

这座镇子的边上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田野,来时优娜就见过那些连绵不断的水田与垄径了。在镇子的东边,则有一整片广袤的太阳花田。这种植物的别名有许多,日轮草、葵、日之车、天盖草各个地方的叫法都不大一样。等瓜子成熟了,就可以剥下来喂给松鼠和养在笼里的鸟雀;每到开放的时候,又是一整片耀目的金黄,相当漂亮。

三人穿过镇间的道路,行至了田垄上。远远的,就能看到一片金色的海波,那正是开的正盛的太阳花了。风一吹,这金黄的波涛便慢慢地、温柔地起伏着,硕大的花盘向着晴空中招展。田径上有许多人,料想也是与他们一般趁着天气晴好出来玩耍的镇人。

千寿郎一见这片太阳花田,眼底立刻涌起一片小星星。

杏寿郎则左右张望一阵,指了指附近的一棵树冠丰茂的大树,说“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有树荫,稍微凉快一些。”

“是”千寿郎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包裹打开了。

苔松纹的长布在树荫下铺开了,四角用小石块压好。绿荫投下来,影子被风吹得在长布上慢慢游移。杏寿郎脱了木屐,在长布上跪坐下来。他穿的是常服,洗朱色的上衣与锖色下袴,少了几为柱的威严,看起来更像是个邻家的兄长。不过,他即使是在野餐上座时,竟然也用着那种觐见主公一般的分腿跪姿,叫人实在忍俊不禁。

这里有他的上峰吗没有吧只有他的客人和弟弟而已。

“兄长,我看见虎太了,我去和他打招呼”千寿郎弯腰捞起自己做的将棋风筝,兴冲冲地指向太阳花田里的人们。

“去吧。”杏寿郎点头,“代我向佐佐木家的人打声招呼。”

得了兄长的允许,千寿郎很高兴地跑开了,草履啪嗒啪嗒地穿过长长的田径,那矮叽叽的声音没入日轮草招展的花瓣之后,只余下一个同样明黄的、毛茸茸的脑袋,还隐约可见了。

杏寿郎见优娜还驻足站在外头,便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不坐下来休息吗宇喜多。”

“啊好的。”她脱了木屐,也上了长布。

“你口渴了吧”杏寿郎递过装着清水的竹筒。

“谢谢。”她接过竹筒,目光向着田野上望去。

绚烂的金色,在原野上无垠地铺陈开。所有的太阳花都拼命地舒展花瓣,热热烈烈地将生命全盛时的姿态展现在日轮的面前。

“太阳花的朝向永远是追逐着太阳的。”她饮下一口清润的水,双手捧着竹筒,喃喃地说,“那一定是因为太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吧。”

不可思议的力量,指会让厌光的生长素强迫小花花长歪的太阳光线。

杏寿郎以为她在疑惑,便很主动地给她解惑“我们这边的传闻说,日轮草是由心生恋慕的女子所化。那女子为了追逐不会回头的心上人,便一直站在天空之下,直到双脚浸入土地,身体化为了日轮草。”

“啊”优娜有些蒙,指了指田里数不尽的太阳花,“那,一株太阳花是一个女孩子的话,这田里得有多少个女孩子喜欢上了同样的男人啊那个男人,是是万人迷吗”

杏寿郎

他哈哈笑起来,说“毕竟只是地方的传说,不能当真啊要是想认真地深究的话,果然还是西洋人的说法比较容易理解。他们说太阳花、日轮草这种东西,是因为喜欢光线、为了长得更壮大而不停改变朝向的”

这可真是两人携手走近科学jg

杏寿郎正正经经地解释了一通西洋人对太阳花的看法,然后用一句“榨油很好吃”做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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