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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花式作死第四十五式:

命运有时候就像是个过度溺爱孙子的奶奶,不管孙子吃没吃饱, 都要拼命地把做好的饭塞到孙子的嘴里, 俨然一副“吃给我吃”的强迫架势。

这个情景,套用到祁和身上, 就是他明明拒绝知道芜娘弟弟口中的答案,却还是拦不住芜娘姐弟俩的老母亲李嬷嬷被有心人带入京城。

就在一天前, 当十里镇百户村的大部分村民都还沉浸在熟睡中时,伴随着鸡鸣犬吠, 清晨薄雾, 一辆跑风漏气、十分不起眼的马车,已经载着年迈眼瞎的李姓老妪, 带着她藏了十几年的东西与秘密, 一同上了路。

李老妪的眼睛打从还是个姑娘家的时候就不算太好,后来视力逐年递减, 直到现在她几乎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能从模模糊糊的光里,判断出此时是夜晚还是白天,她的眼前是否有人。

破破烂烂的马车很快就拐上了官道,在平坦的大路上疾驰了起来。

满脸皱纹的李老妪,仔细感受着不怎么颠簸的道路,不着痕迹地抱紧了怀中的东西,对来接她的人道“你们真的是陛下派来找我的”

“我们自然是从宫里出来的。”一道专属于太监内侍的尖细嗓音在李老妪耳边响起, “李嬷嬷, 一别多年, 您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李老妪确实对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对方当年应该是真的在无为殿伺候过。李老妪静心想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这些年陛下从没有忘记过她,只是碍于一些过往不想被别人发现,从没有派身边真正的大红人来过,但却也是派了其他宫中故交常来常往的,每次的人都不相同。唯一的相似点是他们都出自无为殿,她所熟悉的那个无为殿。

从这点来说,这些人倒有可能真的不是假的。

他们在为李老妪带来让她衣食无忧的金银的同时,也传达了天子深切的思念,以及芜娘在宫中一切安好的消息。

而在之前芜娘写过的家书里也提到过此事,她让她再忍几年,他们很快就能在京中一家团聚。

李老妪看不见字,一般都是听儿子念的。她儿子读过几年书,但由于实在不是那块材料就没有读下去,但至少字是认得的。

总之,李老妪虽然住在偏僻的村里,对京中的局势却十分关注,她也听说了京中的动乱与天子神奇的死而复生,多少猜到了一些内情。她在为天子的成功喜极而泣的同时,也在担心着儿子。他之前说是遇到了些麻烦,想去京中找当大宫女的姐姐帮忙,李老妪拦着他没让他去,结果转天儿子就自己跑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等一切平息下来,就有自称是宫里的人来接李老妪去京城。寻子心切的老妇人不疑有他,收拾了东西就上了马车。

但是,马车越走,她越觉得不对劲儿,哪怕对方与过往来看她的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你们找这样破烂的马车,是不想引人注目吧可它却在官道上飞驰,这本身就已经足够醒目。”能在官道上走的,那必然是达官显贵的车,再不济也是普通小官的虽不够豪华却也会注重体面的车辆,这样的破破烂烂的车只会起到反作用。

“您说的是,我们一到驿站就会换了。”有着尖细公鸭嗓音的公公小声回道,甚至还小捧了一下李老妪,好像真的没什么好怕的样子,“还是您老经验丰富。”

但李老妪的直觉却还是告诉她,这里面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就在第二天,女天子真正派去探望李老妪的人才进了百户村,而李嬷嬷家里除了一问三不知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就什么人都不剩下了。

儿媳妇知道的只是有京城中的大人物来过,留下了金银,接走了婆婆。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天、天还没亮就走了。”儿媳妇吓得胆子都要破了,丈夫没了音信,现在连婆婆都被她给搞丢了,这要是让在宫中的大姑姐知道了她开始积极回想一切可以的线索“对了他们走的时候乘的是一辆极其破烂的马车,我记得那马车有个很特别的破口。”

经过一番信息追查,天子派来的人赶忙道“快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给我追”

并最终真的在官道上的一个驿站发现了这辆破得很特别的马车,正准备驶向别的地方。

当祁和的身世与家庭出现危机时,无独有偶的,刚刚成为异姓王的司徒器这边也是麻烦不断。准确地说,是曾经因为雍畿之乱而不得不被压下去的矛盾,终于在雍畿太平后集中爆发了出来。

起因便是司徒器被封到的这个异姓王。

司徒老将军一方面觉得这是绝无仅有的光宗耀祖,要被写进家谱传于后世的那种;一方面又觉得司徒器还是心不够硬,要是他听他的,当日顺势反了,这王可就变成皇了。

当然,对于司徒老将军这样的投机分子来说,前者的喜悦还是大于后者的愤怒的,毕竟后者有失败了全家一起玩完的风险。像如今这般,在儿子才十几岁还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称王,已经高出他当年的成就太多了。他在为儿子骄傲的同时,又觉得应该敲打一下儿子,免得司徒器不把他这个当老子的放在眼里。

而发作司徒器的理由就是现成的“当这个异姓王有什么意思又不能承荫子孙,你老子我,好歹给你承荫了一个少将军,你又能给你儿子承荫什么呢”

有些家长就是这样奇怪,在孩子没有成就之前总在望子成龙,嫌弃孩子没有出息;当孩子真的出息了,却又开始各种找碴挑剔,非要找个理由压自己的孩子一头不可,好像不这样做,他就失去了当家长的威信,也不知道到底是图个什么。

用司徒器对祁和说过的原话来说就是“我看我爹什么也不图,他就是想骂我,找各种理由骂我”

这样的心态到底来自于什么,祁和没当过家长,无法理解也无从理解。

他唯一能安慰司徒器的,就是把柠檬借给司徒器抱抱,并刻意夸张地说“别生气了,要不这样,改天我陪你,给你爹套个麻袋,敲闷棍”

司徒器哈哈大笑,没想到一向君子的祁和为了他可以做到这一步,内心就像是偷了灯油的小老鼠,整个人都荡漾了起来。

但是很快,他就被迫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他爹真的很不是个东西。

“怎么我说错你了别以为当了个异姓王就有什么了不起”司徒老将军还活在他能够掌控儿子的美梦里,“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还不服了是吗你给我跪下”

司徒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爹,这老头疯了吧

司徒器性格里天生不驯的一面终于再一次被他爹给逼了出来,只不过他打击他爹的思路一开始有点偏,他说“我将来又不会有孩子,我承荫什么承荫”

司徒老将军好像就在等着儿子这样的激动,无论司徒器口不择言地说什么,都会成为他攻讦司徒器不孝的点,好比此时此刻“你说什么什么叫没有孩子你为什么会没有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来人,家法伺候,还真是反了你了”

司徒器冷笑“我看谁敢”

他现在是异姓王,掌握着司徒家一半的军事力量,在雍畿之乱里,被临时借调给司徒器掌控的司徒家甲士就像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现在他们都被司徒器在作战时骁勇善战的个人魅力所征服,成了镇国王手中如臂使指的枪

一如司徒老将军的痴心妄想,说不定司徒器振臂一呼,这些人连跟着司徒器造反的心都能有了。纪律性与服从性,永远会在头狼强大时,凝聚出格外可怕的力量。

司徒家的下人果然没人敢动。

司徒老将军被气了个够呛,但是让他真正差点犯了心梗的还是儿子那句“我喜欢男的,怎么生孩子”

老大喜欢男的,现在老二也喜欢男的了,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被老天爷安排这么两个糟心的嫡子

“喜欢男的,又不影响你和其他女人生孩子”司徒老将军的思路格外地渣。

“我只喜欢那一个男的”司徒器在心里想着,哪怕他不喜欢我,哪怕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我在一起,那我也喜欢他,只喜欢他,这辈子都只会喜欢他

父子大战就这样开始了。

司徒夫人闻讯而来,才好不容易拦住了像斗牛一样的父子俩,两个人的眼睛都红了,仿佛真的是什么生死大敌。

司徒夫人不想儿子被打,又不想儿子因为打伤了亲爹而背上不孝的骂名,只能以身犯险,拦着丈夫,对儿子道“你快走啊,快走啊”

司徒器深深地看了眼他娘,最终还是只能选择离开。不是怕了他爹,而是不想再看到他娘为难。

结果司徒器前脚刚走,后脚刚刚还好像真的被老妻拦住的司徒老将军,就重新抖了起来。他一把推开司徒夫人,愤怒得就像是一头看见了红布的公牛。他一点都不愿意承认,在刚刚的某一刻,对上小儿子那不怒自威的双眸时,他是害怕的,内心深处有一道颤抖的声音在告诉他,司徒器这个畜生有可能真的会杀了他。

这样的害怕,让司徒老将军深感丢了面子,却又控制不住地汗毛直立,心里发怵。顺着妻子来拦,他也就有了台阶下来。

但是,当给他威胁感的儿子离开后,丢脸的情绪就转变为了对己身无能的愤怒。

而这一腔愤怒,唯一的发泄口,就到了自己的妻子身上。

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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