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宁的马车一路往云间城疾驰。
路上, 阿雀想了想, 道“郡主, 还有一个消息,和我们合作的云间城首富苏家家主,在上个月去世了,现在当家的是他的妻子薛岚。”
谢锦宁眼睛眯了起来。
“我记得苏家家主很年轻,不到三十岁,怎么就去世了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阿雀道“据说是对半年前他二弟苏家二公子的死,耿耿于怀, 郁郁而终。”
谢锦宁惊讶地挑眉“苏家半年之内,死了两位正值壮年的男丁”
这么一说, 连阿雀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而且还死得这么凑巧, 苏家家主上个月去世, 这个月,我们由苏家参与置办的军需物资就被劫。”
“重点查一下苏家,还有现任家主薛岚。”谢锦宁道。
“是”
大夏皇都, 射鹿城,无双阁。
无双公子优雅地摘下斗篷, 对身边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说了句什么,这时众人才注意到, 他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是安王世子晏临,晏临生得眉目清俊,气度凛然,平时绝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忽略的人物, 然而和晏澈待在一起,居然就变得没有存在感了。
“每次出来都像被看猴戏一样。”晏临皱眉道。
“如果不习惯,下次不要跟来。”晏澈微笑着当先走进无双阁,他的声音如同古琴奏出的最动听的音一般,让人听了还想听。
“我不来招呼着,你被这些人生吞活剥了怎么办”晏临按住腰间的剑柄,双手抱胸,目光不满地扫视那些围堵在无双阁外,看着晏澈一脸花痴的人。
“我什么时候有你说的这么柔弱了”晏澈道。
“每月十五的晚上,难道不是吗”
晏澈那张俊美得让人自惭形秽的脸,微微变色。
每月十五的晚上,他的眼睛会暂时性失明,耳朵会暂时性失踪。
小时候的余疾虽然治好了,但还是留下了轻微的后遗症。
安王世子晏临看了一下晏澈脸色,忙道“阿澈,对不起,我太不会说话了,我不是故意提到你的伤心事的。”
晏澈轻轻一笑,无双阁的厢房似乎都被这笑照亮了。
“那些过去的事情,早就无法影响到我的心绪了。我只是在想,今天第一个问计的有缘人,也许你不会喜欢见到。”
晏澈下巴微抬,晏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咬牙切齿,就要拔剑上去。
“该死的晏泓,无耻小人,他还敢来这里”
大夏国皇帝没有子嗣,以后很可能会在亲兄弟的子嗣中过继一个立为皇太子,而祁王世子晏泓,颇有野心,自动把其他的堂兄弟当成劲敌,每每处处针对,其中以晏临被他针对得最多。
这个月月初,他刚阴了晏临一把,在晏临面前说他生母的不是,晏临被激怒,上去对他挥拳就打。
才将将打一拳,就被晏泓的亲卫挡住,结果这个无耻之徒,竟然顶着被晏临一拳打得红肿的眼角,跑到皇帝面前哭闹告状,害得晏临被自家父王狠抽了一顿鞭子,禁足十天。
到今天才能出门,也是在家里憋得太狠了,所以晏澈出门,他就跟了来。
此时两人坐在无双阁的厢房中,隔着竹帘,能看到无双阁的管事,领着晏泓走进大堂,但晏泓看不到他们。
晏临看到晏泓,眼睛都红了,右手按剑,一副要冲出去和晏泓拼命的架势。
晏澈按住了他拔剑的手,轻轻一笑,道“打蛇要打七寸,你这样冲出去,最多能把他打一顿,却没法让他伤筋动骨,伤心动肺。”
“那该怎么让他伤筋动骨”晏临知道自己的智商和晏澈不是一个档次的,他这位义弟,聪明绝顶,要想整一个人,绝对让那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于是虚心请教。
“当然是让他失去他最在意的东西。”晏澈眯起漂亮的凤眼,把玩着一个漆都掉光了的荔枝形套盒,漫不经心道。
晏临似懂非懂。
看着晏澈手中旧得不能再旧了,看不清颜色的荔枝型套盒,问“你总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它对你很重要吗”
晏澈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只是习惯了,而已。”
晏澈不欲再谈论这个话题,拉了一下壁上的铃铛,无双阁的管事进来,恭敬地躬身行礼。
晏澈吩咐道“把祁王世子请进来。”
“是。”管事有些惊讶,祁王世子是两手空空进的无双阁,也没有带来诡谷慕容氏的消息,更像是来凑热闹的。
按照规矩,这样的人,公子是不会见的。但管事深知自己主子的一言一行都可能暗藏别人看不懂的深意,他们这些下面的人,照吩咐做事,就错不了。
“你需得给我一两银子。”晏澈又对晏临道。
“啊”晏临有些懵,“你缺银子吗一两会不会太少了我们是好兄弟,我的不都是你的吗需要银子直接到府库拿。”
晏澈只能解释“无双阁开门做生意,不能坏了规矩。只要付出我需要的东西或者消息,无双阁可以帮你达成心愿。你不是想看晏泓伤筋动骨吗”
“哦哦”晏临眼睛亮了起来,忙在兜里翻找,脸黑了,“今天没带银子。”
晏澈扶额。
“随便什么都好。”
晏临忙取下手上的玉扳指,放到晏澈面前。
这时,无双阁管事带着神情跋扈的晏泓进了用围屏隔起来的外间。
“晏澈,出来,我知道是你。”晏泓边嚷嚷着,边欲要走进里间,管事拦住了他,道“祁王世子,无论是谁来这里,都得守无双阁的规矩,否则别怪小的不客气。”
说话间,“哒哒哒”,十二位手持铁棍的彪形大汉瞬间围到了门口。
晏泓看着门外的彪形大汉,只能作罢。
“祁王世子,你来无双阁,是想问什么”晏澈照例隔着屏风问道。
晏泓本只是对晏澈的本事好奇,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没想到居然被选中成了有缘问策之人。
因着晏临的关系,他并不信任晏澈,但这不妨碍他问问题,为难一下晏澈。
晏泓二郎腿翘到桌子上,双手搭在脑后,靠在椅背上一闪一闪,懒懒道“我想要得皇叔父看重,想要成为皇太子,你可有办法助我达成心愿”
晏澈轻轻一笑“这有何难”
晏泓双眼圆睁,放下手脚,坐姿一下子端正了。
“好大的口气,这有何难你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拆了你这无双阁。”
晏澈并不慌张,无双阁不是他想拆就能拆的,要动无双阁,第一个不放过他的是七国之中,那些身份超然又需要无双阁助力的达官贵人。
“祁王世子觉得,自古能继承大统者,靠的是什么”晏澈不慌不忙地问。
晏泓一下子来了兴趣,试探着回答“皇帝的喜欢”
晏澈笑了“皇帝的喜爱是很无常的东西,陛下今天喜欢你,明天就有可能不喜欢你。”
晏泓深有感触,连连点头。
“史书上,总有那么一些不得皇帝喜欢的皇子登极,例如,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小白,他曾被迫流亡他国,最后还是登上了王位;战国时期的赵国创始人赵襄子,因是庶出不得父亲喜欢,但最终继承家业这些成功的上位者,靠的是什么”
晏泓恍悟“是兵权,是来自军队的支持。”
“对,自古,掌兵者得天下,哪怕皇帝不喜欢他们,也无可奈何。”
晏泓深深认同,连连点头。
“三年前,匈奴犯境,柱国大将军带兵出征,整整对峙两年,最后匈奴退走,柱国大将军一众将士回朝,可陛下却迟迟没有封赏,若世子在朝堂上为他们提一提封赏的事,哪怕最后不成,他们也会发自肺腑感激世子你”
晏泓心中一动,心思活了起来,这个计策,真的不赖啊
但同时,他又有些怀疑“晏澈,你可是晏临的义弟,你会这么好心”
晏澈轻笑一声“祁王世子难道没有听说过,无双阁是最重规矩的地方”
“在无双阁中,我只是无双公子,来问策的,哪怕是我的仇敌,我也会依照规矩办事,给他们满意的答复。我很珍惜无双阁这块招牌。”
晏泓将信将疑。
“哼若是知道你坑本世子,本世子定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