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转过城墙, 余光照在茹斯兰江俊美无铸的脸上,光芒碎裂,如同烛光璀璨。
他避开眼睛,向前走去,停在零落的长了新叶的树下阴影中。
“尊上好像不太喜欢明光。”景宝络观察了好几次, 忍不住问道。
茹斯兰江淡淡道“之前眼睛落下点问题,不喜强光。”
景宝络便想那你还搬到那个房间, 那里采光日照向来最佳, 一早上第一抹阳光最先照在允徽院的窗前。
又想莫不是如她当年明明怕水偏偏还要修建泉池苦练一般
毕竟有实力的人想法也大都是异曲同工的。
两人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景宝络早已饿了,又想着茹斯兰江大病未愈,便先要张罗找一处用膳的地方。
却不想这昆州城靠着涣州, 水陆畅通,繁华异常, 找了好一会才在一处河道旁的青石巷口找到一家算是清净的酒楼。
酒楼比较旧, 看起来却干净。
迎面上来的小二面目白净讨喜,肩上搭着雪白的抹布,殷勤招呼二人进去,往前去二楼雅间。
景宝络殷勤在前, 茹斯兰江在后。
小二一边走一边介绍店中美食, 景宝络听得连连点头, 心下已记录了四五道美味。
说话间小二到了二楼,景宝络还念着他说的那道清蒸八宝鸭。
小二便转头来和她说,这时, 前面正好两个年轻公子说着话出来,一不留神就撞上了那小二,小二身不由己向前一扑,便撞向上楼梯的景宝络,景宝络啊了一声,伸开手下意识去接小二。
还没等她抱到那小二。
腰间一暖,然后整个人凌空,在落地时,她已站在了二楼楼层上。
茹斯兰江同时松开了手。
“多谢尊上。”
她站定,立刻转头看那小二,他还好反应灵敏,伸手抓住了栏杆,而那个将他撞下去的年轻公子并没有看他,而是直直看着景宝络。
“姑娘没事吧。”
他优雅行礼,脸上亦带了笑意“方才真是抱歉。在下孟之夜,涣州人士,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景宝络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看那小二“你没事吧。”
小二走上来,对几人行了一礼,然后将景宝络和茹斯兰江引到最里面的雅间,他刚刚推开门。
孟之夜在后殷勤道“为表歉意,这位姑娘在璟楼所有的花费,记在我账上。”
好生的大富贵口气。
茹斯兰江一挥手,门应声关上。
小二是个人精,看出他的不悦,立刻转移话题。
“这位客官和姑娘想要些什么”
景宝络看了看茹斯兰江,想来他不食人间烟火,正要问那小二,茹斯兰江已慢慢报出几个菜名,正好都是她刚刚问过的。
口味相同,同道之人,皆大欢喜。
她吃得开心,茹斯兰江胃口似乎也不错,他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很少吃东西,口味也非常清淡,偶尔用些羹汤已是极致。
两人慢慢吃完,已是华灯初上。
茹斯兰江又要了一份水果羹,让景宝络自己慢慢吃,他便折身出去了,半个时辰后才带上两套新衣回来。
半开的窗外隐隐有丝竹之声,隔着酒楼两条街外便是烟花之地,这丝竹之声却是从酒楼前面的河道中传出。
昆州城的胭脂粉黛是一大特色,而城中大多的花楼还都有自己的画舫,不少挂了牌花榜上的姑娘,才会有自己单独的画舫。
此在整个春日,特别元宵前后,重心会转移到画舫上。
寻花问柳的风流之士间或会在河道旁雇上一条小舟,流连在画舫之间,要瞧上哪位得空的姑娘,便会靠近,递上名帖,得了允诺,画舫就会在两船之间搭上一条雕花红漆木板,让人走上去。
于是,在香江中的这场艳事又被称作踏红行。
而昆州城最大的花楼和风楼更是里面拔头筹的佼佼者。
和其他花楼不同,和风楼的画舫是四层木船,由四条巨大的铁锚固定在水流和缓的香江最宽处。
元宵将至,春风得意,披红挂彩。
景宝络跃跃欲试。
想要进入这样的地方,自然不能他们现在这样进去。
景宝络换上了带回来的一身男装,茹斯兰江也换了一身寻常雅士的长袍,但他生得极好,便是这样的普通衣服穿在身上,仍然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景宝络又在门口买了一把折扇,拿在手上敲了敲,清清嗓子一扬头,真有几分意思了。
“哎,还少个东西。”她忽的想起,“还少个名帖。那小二说这和风楼的岫妍舫向来骄矜,没有身份的人是不肯接待的。”他们也不可能就这样报上自己真正的大名去私访。
茹斯兰江早有准备,取出了两份名帖,他将一份递给景宝络,自己留了一份。
景宝络打开,上面的名字是孟朗,听起来还不错。
名帖边缘有点皱褶。
一看就不是正经得来的。
她识趣没有多问,将帖子装好。
然后两人就上了小舟。
赶舟的船夫是个老手,瞧着两人打扮就开始推荐各家画舫,景宝络直接说想要去岫妍舫,那船夫有些不以为然。
“岫妍舫名声大,里面的姑娘也好,但是规矩多,像两位公子这样的新人,也只能去第一层,选的都是别人选剩下的姑娘,还不如去我说的那个天资舫,姑娘们新鲜干净。”
景宝络咳了咳“老先生这样说,是说岫妍舫的姑娘不干净”
那船夫立刻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这样说过。”
他咳嗽两声,松开一手撑竿,水流一动,船身微晃,景宝络立刻抓住船舷,茹斯兰江扶了扶她肩膀。
船夫性子极好,景宝络又是个面目和善的,聊了些许风土人情,那船夫对她甚是亲和,等他们快到之前,他只小声道“两位公子,总之,这岫妍舫不比别处,上面的客人也都是有身份的,两位若是看新鲜,诸事小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