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璎浑身一抖,像被吓了一大跳。她慢慢回过头去,就见一个身着头戴鹖冠,身着黑红武尉衣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大堂门口,此人形貌英武,仪态威严,不苟言笑,而此时大门边所有侍从都是半跪在地。
她声音有些发颤,“舅,舅舅”
英武男子走了进来,面无表情道“都堂上的事,自有都堂诸公去管,不是我们武人该过问的,我们只管治军卫民。”
他看着杨璎,目光严厉,道“杨卫尉,你手下掌握五千都护府亲卫军,危机时刻,需要你随时站出来卫护都护的安危,可你又去过军营几次你手下的营管你认识几个你卫中的军械兵器齐全与否,是否按时操练,军心士气又如何,这些最简单的事你都问过么连这些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过问其他事什么时候又轮得到你去干涉都堂决议了”
英武男子语气越来越是严厉,杨璎被训斥的头越来越低,最后都抬不起来了。
小童也是脸色发白,但他还是能保持勉强镇定,努力出声道“都尉,卫尉知错了。”
英武男子看了看他,拱手道“是属下无礼,惊扰都护了。”他看向杨璎,“但这件事不能不罚,杨卫尉,现在我罚你禁闭十日,没我准许,不准出来,听到了么”
杨璎一脸垂头丧气,低声道“听到了。”她心里不由得一片沮丧,想着自己这回是帮不了先生了。
瑞光城詹府书房内,詹治同看着都护府送来的使节衣冠,此刻却根本就没有胜利的感觉。
他之前一直视张御为自己迈向仕途的障碍,可是没想到,自己苦心去谋求的东西,对方轻而易举就放手了,特别是他记得张御离去之时那毫不在意的样子,就像随手扔了一根肉骨头给路边的乞丐,让他深深感觉到了一阵刺痛。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好像都变成了没有意义的事。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没事做了么”詹公出现在了书房门口,看了看他,道“还在想白天的事”
詹治同半转身过来,道“父亲,儿子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玄府的人,这样小儿真的算是赢了他么”
詹公厉声道“你是为了赢谁么你是为了你自己”
他用拐杖一杵地,发出一声响,道“今次我豁出这张老脸,几乎用尽了人情才促成了此事,可是为了这件事,你知道我们父子会得罪多少人么你觉得你没有赢张御不错,你是没法和张御比,那是因为他就算输了,也还是玄府的弟子,可以继续走另一条道,可你输了,就没有退路了,你不抓紧这个机会往上爬,在这里憋气,你只是在延误自己的前程”
詹治同微微低着头慢慢抬了起来,缓缓道“父亲,我知道了。”
詹公看他渐渐恢复常态,语气也是缓和了下来,安抚他道“其实玄府不算什么,他们哪里懂得权力的好处说是超脱世外,可是东廷都护府建立这一百年来,玄府还没有一个真正能长生超脱的,还不是都死在战场上了。也只有坐在高堂上的人,才有资格去谈以后。”
詹治同知道没有这么简单,几十年前那一战,都护府高层也都一样上战场了,就算他的父亲,也一样去过,只是当时是负责处理的是后勤,后又受了重伤昏迷,这才侥幸活着回来,可不管如何,这番话也是给了他一点安慰。
詹公能看出自己儿子的心思想法,语重心长道“现在和以前不同了,浊潮将退,大变即将到来,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那将毫无自保之能,所以你要想法设法往上爬,等你在都堂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你就有资格去决定他人的命运,而不是让人来决定你的,除此之外,所有东西都不应该成为你的干扰”
詹治同用力点头,道“是,父亲。”
詹公坐了下来,道“治同,来说说与坚爪部落沟通这件事。都护府需要的只是安抚,要的是都护府南域不乱起来,以免两头难顾,但是你要做得事更多,你要设法让坚爪部落为我所用,至少也要设法拉拢一部分人,让他们遵从我们的意愿行事,这样都堂才会更为重视你的意见。”
说到这件事,詹治同信心渐回,他道“父亲放心,这件事儿子会办妥的。”
詹公道“现在的机会正好,张御不在,没人来碍事,他的学生也就懂一点皮毛,都护府只能依靠你,所以你无论想做什么,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对了”
他看着自己儿子,“那个什么伊察安排好了么不要出什么乱子。白天他为什么突然跪下幸好白天堂上没人在乎这件事。”
这个人是詹治同暗中去往南域时试图与坚爪部落沟通时遇上的,给点好处就愿意来了,他也确实是一个酋首,但是手下只有七八十人,远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多。詹治同父子也是心中有数,并没有去拆穿他。
詹治同道“我后来问过他,他说是在那两个玄府道人身上感受到了类似族里神明的力量。”
詹公想了想,涉及这些超常力量的,他也弄不明白,道“你尽早出发,我收到消息,张御的那些学生有些不安分,你越早办成事,我们父子的地位也就越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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