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有些大,天空黑压压,夜幕逐渐落下。
“医院里的人都说她们是那种关系,在一起两三年了,”刘姐又说,将锅盖盖上继续炖汤,没看江怡一眼,“江小姐知道吧”
江怡没说话,懂了这话里的意思。刘姐知道她和段青许什么关系了。
她紧了紧手心,拧开水龙头,半晌回道“知道。”
气氛凝滞,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下来。
伸手到水龙头下冲了冲,江怡转身,没忍住问“她家人呢”
刘姐一愣,默然一会儿,说“一开始不愿意来,但后面要做手术还是来了,到最后都在。”
她关上水,轻声说“那挺好的。”
她表情蓦地暗淡不少,刘姐不太忍心继续说下去,可憋了一会儿,还是多嘴开口“我做这行做了大半辈子,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在生离死别面前,人性和保障就是最不可靠的。人呢,做什么决定都行,但得给自己一条退路,别等到那么一天后悔无用,你说是不是”
确实是这个理,谁都不能保证将来一定会怎样,人心都是会变的,当初的说的做的无不出自真心,以后亦然,这并不矛盾。
江怡擦了擦手,定定心神,问道“刘婶,你会跟我妈说吗”
刘姐摇头,说“我就是个护工,只做照顾病人的事。”
江怡嗫嚅,嘴皮子动动“谢谢。”
刘姐拍了下她的肩,到底没再讲什么。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在劝江怡要慎重,这个社会的法律不承认同性恋,只靠誓言和真心没有任何作用,时间会流逝,人心自然会变,一条路走到底跌得最惨。她活得久见得多,看事情比小年轻更加透彻全面。
这番话让江怡上了心,但不是对感情失望或迷茫,而是愈发认真地思考她和段青许之间的出路和未来,以及该如何处理和家人的关系这些。
陪伴是最能促进感情的一种方式,在郑云生病的这段日子里,她对这段感情的浮躁亦渐渐消散,变得更加内敛浓烈。
陈于秋到家时正正八点,还有两道菜没做好,他便带着郑云到花园里走两圈散散步。
夫妻俩如今感情更甚,黏乎得很。
“老段又出差去了,待会儿咱把青许和齐叔叫过来吃饭。”陈于秋说。
郑云点点头,她现在可喜欢段青许,有事没事都爱把人叫过来吃饭,但有时候顾忌着段东成在家,不能隔三差五就这样,现在段东成不在,不用陈于秋说肯定都要叫的。
“给她打个电话吧,免得过去一趟。”她说道,摸了摸兜里,记起手机放楼上房间了。
陈于秋的手机在公文包里,而且快没电了。
郑云想着走两步进客厅用座机打,一进门,正巧江怡端着菜出来,于是说道“手机给我用用。”
江怡问“干什么”
“叫青许和齐叔过来吃饭。”
搁以往,她都直接让江怡打的,现今得自己来,可见有多喜欢段青许了。
江怡放下菜碗,倒没在意那么多,直接将手机摸出来解锁递过去,“还有一个菜和汤,你先打着,等他们过来差不多就可以了。”
郑云拿过手机,找到段青许的号码,边拨通号码边走到沙发那儿坐下,江怡随意看了眼就进厨房了。
电话响两声就被接通,手机里的声音温柔而低沉,是其他人从未听到过的语气。
“怎么了”
听到这话的一瞬,郑云刹那间怔愣,须臾,回道“青许啊,是我,婶婶。”
手机里默了片刻,接着才是往常所熟悉的那个正常样子。
郑云不多废话,两三句话就讲明来意,让他们快些过来。
隔壁已经做好饭了,但段青许还是应下。
陈于秋在饭桌旁摆碗筷,江怡还在厨房里。因着刚刚开头那句话,郑云心里没来由觉着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感到奇怪。
鬼使神差的,她点开了电话号码旁的小箭头,接着点进通话记录。
当看到密密麻麻的一堆呼出呼入记录,她的手登时一抖,险些把手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