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也是勇敢的人,最后袁军的喊杀声都到跟前了。他还回去运了第三趟。朱治到底没有就义成功,被士兵们拖上船了。还剩下三十几个没挤上船的士兵,铠甲一脱就跳水冬泳。
大约这是南方兵的特长,甚至连孙策的马都能泅水过江。当然因为江水太冷死伤无可避免,但总算是保留了大部分人手。
向前又奔袭了两个时辰,孙坚一行躲进巢湖附近的芦苇荡,这才停歇下来,小心翼翼地生了一处篝火,为在江水中冻伤的人取暖。
吴夫人给小儿子孙翊喂了一回奶,将部将和孙策周瑜叫到跟前。“如今已经离开舒县,今后将往何处?”
孙策咬牙“杀父之仇,不报非人。”
吴夫人不施粉黛却有倾国之姿,应该说长相粗犷的孙坚能生出孙策这么帅的儿子,吴夫人的基因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但如今在寒风瑟瑟的芦苇荡中,美妇人脸上全是坚毅之色。
“你糊涂!”她一掌拍在长子的脑壳上,“没有命在,怎么报仇?如今我们被袁术追赶朝不保夕,你不想着何人可以依附,何处可以借兵,只凭一腔热血行事,真是,真是……”
周瑜连忙将这对母子隔开“伯母,伯母想的都对。”
孙策仰头,望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左眼流下一道泪,但马上用袖口擦去了。“江都可以投靠吗?会稽可以投靠吗?”
“这些地方虽然有故交,但未必就敢和袁术兵戎相见。”舒县周氏就是一个例子。
孙策低头“那就只有袁绍了。人人都知道袁氏兄弟水火不容。”
周围一圈长辈,从吴夫人到孙坚的几名大将,都没有说话。许久,吴夫人才叹息“只能北上了。”然而路途遥远,不知道能否平安抵达。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孙策和周瑜背靠在一起,裹着披风抵御寒冷。放晴了,稀疏的星辰点点散布在夜空上,寒光闪烁如同冰晶。
“我离家的时候,”周瑜先开口,“父亲给我取字,叫公瑾。”
孙策“父亲死后母亲也给我取字了,叫伯符。”
两人侧身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不就是北上吗?怕什么?”
一夜过去,朝阳从芦苇荡里升起。两个少年踩着被云霞映红的水面,捕来了几只水鸭子,拔毛开腹,做成烤肉。
“走走走。”孙策举起烤鸭子,“去孝敬母亲。”
经过一夜露宿的周瑜有些狼狈,但还是就着水面洗手束发。“这就来。”
就在这时,芦苇丛里响起一个陌生的慵懒声调“两位小公子真让人好找啊。”
周瑜悚然而惊,拔剑出鞘。孙策直接丢下烤鸭,也拔出剑,跟周瑜紧靠在一起。
枯黄的芦苇丛被扒开,后面走过来一队黑衣武士。明明是走在寂静的芦苇丛中,却连半点脚步声都没有,仿佛幽灵一般。
两个少年更加紧张。“尔、尔等何人?!”孙策喝道,但喊完就忍不住往营地那边看。不知道这个时候让母亲带着弟弟们逃跑,有没有可行性。
领头的黑衣人一步步上前,孙策和周瑜一步步后退。
最后,黑衣人掏出一份书信。
一份书信?!
“我等是豫州曹氏。孙公子与曹女郎有婚约,听闻孙家遭难,故特来营救。”
婚约?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孙策头脑还处于懵逼状态,周瑜却及时反应过来“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黑衣人拉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容。“有曹青州的书信在此。”
周瑜接过那信,入手就能感觉到这是用昂贵的纹花纸做成的信封。“你呆在这里,我们先回营地。”
曹操跟孙坚有书信往来,这是要回去对照笔迹了,黑衣人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两位请便。”
两个少年警惕地退走了。
“秦总管,”一个面上蒙黑布的手下凑上来,“那个偏瘦的孩子心眼多,要不要我跟上去看着?”
秦六摆摆手“跑了就再追,在舒县呆了几个月,也不差这一会儿。”
主人说了,务必将孙策、孙权和周瑜带回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