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倔强地跪在原地。
“我与你说,一月前,张彪升为司隶校尉。他与我有宿怨,一上任就弹劾曹家子弟。我曾派人上门求和,然而……”
阿生伸出手指在腿边轻轻笔画一遍这个名字:“张彪”。
“大将军的子侄均在京郊大营领兵,唯有司隶校尉不在其掌控之中。因此,大将军对司隶校尉一职虎视眈眈。我若想陷害张彪也是能够做到的,但这么一来,驻京的军队……将尽数姓梁了。一旦有变,圣上危矣。若真如此,我曹家将遗臭万年。”
然而,如果皇帝借助张彪的力量弄死了梁冀,那曹家也凉了。张彪会放过这么一个报复仇家的机会吗?当然是当做梁党份子极力打压,搞不好连远在老家的曹氏宗族都要被牵连进去。阿生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这个副本太难了!
恐怕曹腾也是感觉到太难了。他的目标是让曹家兴盛,不管是长远的名声还是短期的保全,二者缺一不可。被动退场无论怎么走都是死路,那就只能主动退场了。
阿生合上了眼睛,腰背挺直,一颗泪珠顺着右侧脸颊滑了下来。
看她的表情,曹腾就知道她听懂了,又是欣慰又是心酸。“这个,留给你。”他松手,一枚黄色的石质小印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
是曹腾的私印,他跟仅有的几个士人朋友通讯,就用此印。
“不是多么深厚的交情,但大约也能够求点人情吧。不交给阿嵩,是怕他索求无度,反而不美。”曹腾在这里艰难地喘了口气,还是坚强地继续说,“种暠你是见过的;赵典是三公之子,世家名门;虞放是名臣杨震之徒,虽正直但不好亲近;边韶名士,不拘小节,学识渊博;还有张奂,几击匈奴,在北地素有根基。”
阿生用袖子抹掉脸颊上的潮湿痕迹:“祖父喝口水再讲。”
曹腾侧身躺下,背对她:“不了,就这样吧。更多的……我把阿青留给你……”
不知道是不是阿生的错觉,祖父最后的话在室内荡起回音,声波让黑暗中的尘埃一圈一圈扩散,仿佛百年都无法落地。
她僵硬着身体走到户外。
下雪了。
细小的雪粒从灰色的天空上落下来,不像柳絮,像盐。汉末的冬季就是寒冷又丑陋,一点不浪漫。或者说,她这样的宦官之后是看不到浪漫的,能够看到浪漫的,是谢道韫那样的世家女。
木屐“嘎吱嘎吱”踩在雪地上,这种有节奏的声音好像能够响到时间尽头。直到,阿生在小路的前方看到了她哥哥。
“阿兄……祖父……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