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先生正在教一大帮五六岁的童子读书,他单手背在背后, 来回在课堂上巡视小学子们的课业情况, 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是什么时候, 最靠近中间他旁边的那个座位少了一个人呢?
课堂上最上面靠近先生桌案的一双小桌椅,如今还摆在那里,但是却空荡荡的。
时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春、夏、秋、冬, 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那里乖巧地念书、练字、背书,小脑袋永远都学不会像其他小孩一样摇头晃脑,小身子挺得笔直笔直的,一张稚嫩漂亮的小脸上总是绷着,有点严肃, 有几分清冷,像个小夫子。
霍老先生听着学堂上稚嫩朝气的孩童读书声音,摇了摇头, 最近年纪大了, 似乎越来越爱回忆往事,他返乡后开的这间学堂, 教过无数的学子,然而没有一个像她那样给他这么深的印象和最深的师生情。
华先生并未像门房所说的那样在教书,他向来是随心所欲的一个人, 如今名气大了, 越来越多人求上门来问学问, 他反而疲懒了许多。
自从他的得意学生上京后,华先生就整个人都心灰意懒了,面对众多求上门拜师求学的孩子们和学子们,他已无多大兴趣。
原先还未教闻子吟的时候,尚且能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照本宣科地教下去。
如今已然教过珍珠一样聪明的学生,再看那些背书要一段段背个好几遍,习字写个十几遍都搞不定的榆木学生,华先生早已没有这耐心。
见华先生躺在院里的梨树下睡觉,一把折扇盖在脸上,周围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还有几声鸟儿清脆的啼叫声,惬意悠闲极了。
门房有些尴尬地红了红脸,先前他还说华先生教书忙着呢没空见人,如今当着人家的面被撞破,有些讪讪然,“到,到了。”
复又转身去敲敲院子的木门,华先生脾气不好,他不敢大声,只轻轻敲了几下,见躺在那儿的身影不耐地转过了头,折扇掉在地上,门房提高了音量:“先生,先生,闻”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闻子吟,叫名字他是不敢的,这可是状元,那可是当官的,他纠结地说道:“先生,状元郎找来了。”
听闻这话,闻子吟扑哧一声笑了,“行了,你下去吧,我去叫醒先生。”
门房如闻大赦,行了一礼连忙退了下去,华先生起床气可重,向来是学院夫子中最是不可招惹的,这状元是他最喜爱的学生,想来师生情分是不一般的,定然不会迁怒状元的。
闻子吟轻轻上前一步,将掉在地上的折扇捡了起来,发现这是她三年前府城回来,顺道去买的送与先生的礼物。
华先生最是爱风流学子那一套,历来爱青山长袖手摇折扇,因而她才买了一把折扇投其所好,扇子特意的买的空白的,上面的字画是她后来添加进去的。
当时年纪小,手腕力道不足,字体和画尚且有些稚嫩,然而华先生却喜爱得不得了,日日将它放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