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你误会了, 素素绝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姑娘!"郭弘轩望着门, 几番抬脚, 却敬畏兄长, 不敢硬闯。
月光与灯笼光下, 郭弘磊面沉如水, "我误会什么了?难道她不是青楼女子?"
"她、她是,但绝非你所想象的那种女人!"郭弘轩动了真心, 一谈起对方,语气便和软了, 竭力维护心上人,解释道:"素素身世坎坷, 一出生便在青楼了, 唉,她无可选择——"
郭弘磊打断弟弟:"你不必替她美言!该知道的, 我已经听说了。"
"谁多嘴告诉你的啊?"郭弘轩讪讪的, 嗫嚅道:"咳, 其实, 我本打算主动告诉你的, 这件麻烦事,正想同二哥商量商量。"
"商量?这种事,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意见?"
郭弘轩沉默须臾, 鼓足勇气,恳切说:"求二哥成全。"
"休想!"
郭弘磊霎时脸色铁青, 难以置信,"世上众多清白人家的好姑娘,只要与你般配,家里十分乐意设法帮你娶进门。万万没料到,你居然看上一个□□的女儿,你疯了吗?"
"田大娘并不是自愿沦落风尘,而是被丈夫连累的。二十多年前,她丈夫在南方担任知府时,犯了贪墨罪,遭朝廷抄家,他死于充军途中,妻子则不幸沦为官妓。几年后,田大娘怀了素素,于心不忍,偷偷生下女儿。"郭弘怜悯叹息,"她母女俩命运悲惨,非常可怜。"
郭弘磊目不转睛,紧盯着胞弟,"所以,她不仅是□□的女儿,还父亲不详?"
郭弘轩硬着头皮,颔首,旋即强调:"但这一切都不是素素的错,出身是上天注定的,不能选择。"
郭弘磊怒火中烧,"没错,出身不能选择,但娶妻可以选择。有我在,你休想娶风尘女子为妻,除非你选择不认二哥了!"
"二哥,你、你别这样,消消气,快消消气。"郭弘轩吓一大跳,苦着脸,不知所措。
"你如此糊涂,我怎能不生气?"
郭弘轩使劲挠挠头,小心翼翼告知:"素素虽然出生在青楼,但五岁以后,田大娘就租了宅子,把女儿养在外头了。无奈,天不垂怜,三年前,田大娘得了重病,素素孝顺,为了救母亲,逼不得已,才、才……她一直是卖艺不卖身的!"
郭弘磊气得头疼,失望问:"你一口一个‘素素’、一口一个‘田大娘’,百般维护外人,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亲人?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我——当然有!当然记得!"郭弘轩歉疚低头,心烦意乱,沮丧嘟囔:"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一直不敢告诉,怕你生气。"
郭弘磊咬牙克制怒火,"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我若是答应,岂不跟你一样疯?"
"唉,我才没疯。"
郭弘轩诚恳请示:"田大娘卧病几年,病情越来越严重,估计撑不过去了,前天探望时,她已经是弥留之际。我答应了素素,今天一定会去看望。二哥,我不能失信于人,你让让,容我先赴约,然后任凭家法处罚,如何?"
郭弘磊下颚紧绷,缓缓问:"你答应外人的事儿,倒记得挺清楚。那么,父亲临终前的嘱咐,你还记得吗?"
郭弘轩一愣,小声答:"记得。"
"说来听听。"
"二哥——"
郭弘磊低声喝令:"快说!"
郭弘轩摸摸鼻子,垂眉臊眼道:"父亲临终前,叮嘱咱们三兄弟要和睦、要孝顺母亲、要多关照大嫂和煜儿、要坚强振作、积极上进,等等。"
郭弘磊压着嗓子问:"你就是这样‘孝顺’母亲的?母亲同意你眠花卧柳、与青楼女子厮混吗?"
郭弘轩苦恼摇头,却坚持表示:"二哥息怒,我、我今晚有正事,不是去厮混,必须出去一趟。假如田大娘病逝了,素素一个弱女子,根本不懂得料理丧事,更怕她伤心之下寻短见。"语毕,他绕过兄长,试探去开门。
"站住!"
郭弘磊横眉立目,一掌把弟弟推回原处,怒不可遏,"我劝了半晌,看来,你是丝毫没听进去,简直——"
"哥,我有急事!"郭弘轩心急如焚,生怕田素素出事,咬咬牙,焦躁硬闯,"等我办完事回来,再领罚,行不行?求你了。"
"站住!"
兄弟俩意见不合,开始推搡。
"三更半夜,偷偷摸摸赴约,成何体统?"
郭弘轩的一颗心,全在田素素身上,急切冲向角门,"唉,要不是家里不准,我用得着‘偷偷摸摸’吗?"
"岂有此理,你居然为了外人责怪亲人?"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哥,求求你了,让一让!"郭弘轩不顾一切。
"你给我站好!"
郭弘磊武艺高强,他若动真格,一脚就能把胞弟踹开。但他虽然大怒,却始终收着劲儿——毕竟是亲弟弟,不是敌人。
门房两个下人刚才安静旁观,现在却站不住了,心惊胆战,尝试劝阻无果,扑通下跪,分别抱住一人的腿,惶恐道:"二爷息怒,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四爷,求您冷静些,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商量的呢?"
"万一惊动老夫人,就不好了。"
……
下一瞬,姜玉姝和郭弘哲不放心,匆匆找来,远远一看,大吃一惊,急忙奔近阻拦。
"弘磊!"
她气喘吁吁,双手握住丈夫胳膊,使劲往后拽,"你、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住手!咱们不是说好,叫四弟回书房聊聊吗?"
郭弘磊胸膛剧烈起伏,"叫?哼,恐怕下请帖都请不动了!混账东西,你竟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跟我动手?"
郭弘哲则拉开弟弟,"四弟,你怎能与兄长动手?赶紧赔礼道歉!"
"我、我不是故意的,唉呀,我真的有急事!"郭弘轩明白二哥没动真格,惴惴对视,发觉兄长眼中闪过一抹受伤之色,顿时愧悔交加,哀求说:"哥,你千万别生气,等我办完事回来,随便你怎么处罚,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