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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难道文 > 种田之流放边塞 > 227 往事如烟

227 往事如烟

县衙厅堂内, 姜玉姝端坐, 县丞也在场, 两人忙中抽空, 接待来自秦州的富商之子。

姜玉姝和颜悦色, 安慰道:"你能返回图宁,已是十分难得了, 放心罢,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梅天富充军近三年, 趁大赦天下时赎清了罪行,不再身穿灰扑扑脏兮兮的兵丁服, 而是华服锦袍, 头戴金冠,十指佩戴几个金玉戒指, 白胖富贵。

此刻, 他垂头丧气坐着, 哭得一抽一颤, 沮丧告知:"但我心里难受, 特别难受。当初离开时,我亲口告诉郭校尉和弟兄们,发誓会投军, 谁知,一回到家, 家父家母、岳父岳母、众多亲友轮番苦劝,家父和岳父整天骂,家母和岳母、拙荆整天哭,唉哟,闹哄哄,乱糟糟,竟没有一个人赞成!"

"最后,长辈病倒两个,大家指责我‘不孝’,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打消投军的念头,以免气死长辈。辜负了校尉的栽培之恩,委实内疚,无颜面对弟兄们了。"语毕,他拿帕子捂着眼睛,伤心呜咽。

梅妻珠围翠绕,打扮得与丈夫十分般配,先宽慰道:"好啦,别伤心了,大家是为你好。"然而,她满脸堆笑,恭谨表明:"大人,天富的体格不适合投军,只能子承父业,我爹娘和公公婆婆各给了一笔银子,供他琢磨经商之道。天富决定来图宁寻找商机,这件事,全家都赞成!"

"从今往后,我们就在图宁谋生了,如果不留心出了什么岔子,斗胆求大人多多提点。"

姜玉姝打量伤心呜咽的富商之子,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句话:富二代,钱多,人——咳。

她定定神,正色道:"图宁百废待兴,商机无限,官府非常欢迎遵规守纪的百姓。你们本本分分经商,便算报答了救命之恩了。"

"哪里?"梅天富抽噎,沉浸在沮丧中,无法自拔,透露道:"郭校尉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难以报答!"

"您、您有所不知,我刚进图宁卫的时候,老是受欺负,经常被嘲笑、侮辱、抢馒头,饿着肚子,干最脏最累的活儿。哼,明明同为充军的犯人,无冤无仇,却有几个混子,心肠恶毒,变着法儿地欺负弱小。万幸,我偶然帮郭校尉跑了一趟腿,他夸我‘识字、能说会道’,提拔了我,才得以摆脱被欺凌的困境。"

"如果不是依靠大人,我早就死在营里了。"梅天富感恩戴德,哭道:"我有自知之明,心知无法追随校尉上阵杀敌,原打算回去继续帮他沏茶磨墨的,结果,现在什么也办不到了。我、我果然变成混子口中‘脑满肠肥、一身铜臭味儿’的商人了!"语毕,他仰脸,咧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玉姝绷紧脸皮,严肃道:"只要堂堂正正做人,商人怎么了?商人也是圣上治下的子民,何必妄自菲薄?"

黄一淳亦绷紧脸皮,温和说:"对,你不必妄自菲薄。"

"就是呀!"梅妻抽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丈夫,"不要哭了,振作点儿,先谈正事要紧。"

梅天富接过干净帕子,擦眼泪,擦鼻涕,万念俱灰似的说:"你们谈,我听着。"

丈夫放弃投军,梅妻庆幸不已,习以为常地点头,旋即开门见山,毕恭毕敬问:"大人,听说,图宁准备尝试种桑养蚕,是吗?"

姜玉姝答:"确有此事。目前,西苍皇商,文家已经响应了,领走了一份纺织作坊的批令。"

"那,还剩两份?"

姜玉姝颔首,"怎么?你们也感兴趣?"

"是!"梅妻毫不犹豫,"我们启程之前,已经取得长辈首肯了,今年来图宁,准备种几顷土豆,同时种几顷桑树,然后盖个作坊,年底回家就能交差了。"

黄一淳暗中松口气,面露愉快笑意。

姜玉姝从容不迫,微笑嘱咐:"县衙暂时决定仅批三个作坊,幸亏你们来得早,晚些,恐怕就没有了。屯田和桑仓的事儿,你们去找相关的书办,尽快办妥文书,一年之计在于春,当心耽误了农时。"

"民妇明白,多谢大人提醒。"梅妻始终恭谨赔笑,趁机打探桑蚕业的消息,一改上次打滚撒泼的泼辣样儿。

两刻钟后,梅天富夫妻告辞,立刻去寻书办,办理相关的文书。

客人离开后,翠梅忍不住感慨:"哎呀,梅掌柜两口子真是财大气粗!那份痛快劲儿,比皇商家的文少掌柜还豪爽。"

黄一淳笑了笑,"文家世代为皇商,肯定比梅家富裕,但文家家族庞大,家主妻妾成群、儿女众多,文一斋想动用银子,估计需要通过多层批准。但梅家不同,梅天富十分受宠,乃秦州首富之子,岳家也经商,长辈们分别给点儿,他手头就宽裕了,两口子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自由,不受制。"

姜玉姝赞同颔首,"不错。不要单看家族富贵,关键在于个人拥有的财产。"

"这倒也是。"翠梅乐呵呵,"太好了!文家和梅家领头,他们和官府一起尝试种桑养蚕,过两年,很可能会有更多的商人响应,到时,图宁山上种满桑树,想想就壮观。"

黄一淳满怀期待,"拭目以待!"

"唉。"姜玉姝却叹气,蹙眉说:"那是以后的事儿了。当务之急是‘李启帆奸/污案’,无法可循,县衙做不了主,我早已上报府衙,但至今没有答复。"

黄一淳敛起笑容,"兴许过两天就有回音了。府衙想必也头疼,界定‘内乱’,一旦开先例,会被今后相同的案子参考,绝不能出错的。"

姜玉姝凝重道:"我明白。在府衙批复之前,此案暂搁下,咱们先督促春耕。对了,现在募捐得了多少银子了?"

"两千一百多两。"

姜玉姝赞赏一笑,"辛苦了。"她嘱咐:"你吩咐下去,叫工房尽快交图来,先盖学堂主体,余下的,继续筹钱,慢慢儿完善。免得荆教谕隔三岔五打听,生怕我把银子拿去盖作坊、修城墙。"

"哈哈哈~"黄一淳抚掌,罕见地哈哈大笑,"总算来了个制得住荆老先生的知县!想当初,孙知县在任时,可没少受教谕的气。"

翠梅撇撇嘴,"教谕一开始不尊不敬的,倚老卖——咳,幸而我们夫人仁慈宽厚,不屑与他一般见识,否则,他的官职恐怕难保。"

姜玉姝捶捶后腰,"看在他一心为公、勤勤恳恳的份上,我愿意尽力包容。"

"县尊宽宏大量,下官佩服。"黄一淳愈发敬重知县。

一晃眼,三月了。

北风刮着刮着,渐渐转了向,东南风渐盛,边塞又迎来一季春。

夜间,庸州城.裴府

裴文沣坐在书案后,身穿家常半新不旧的锦袍,提笔蘸墨,伏案书写。

下一瞬,"叩叩~"两声,虚掩的门外响起柔声询问:"还没忙完吗?"

裴文沣抬头,"快了。"他关切问:"很晚了,夫人怎么不去歇息?你有孕在身,不该操劳。"

纪映月挺着六个月的孕肚,脸颊圆润,丫鬟一左一右地搀扶,并有一丫鬟拎着食盒尾随,慢慢迈进书房,解释道:"我白天多睡了一会儿,现在清醒得很,睡不着。夫君经常忙到深夜,更应该多保重身体,我叫厨房做了些点心,尝尝?"

"好。"裴文沣欣然搁笔,起身搀扶妻子坐下,丫鬟麻利摆放食物后,便识趣退下了。

两人成亲不久,丈夫斯文儒雅,妻子温柔贤惠,平日相敬如宾,妻子又有了身孕,夫妻之间越来越融洽,令双方长辈倍感欣慰。

纪映月凝视丈夫,眼里饱含爱意,"味道如何?"

"不如你亲手做的好吃。"裴文沣十分满意妻子的厨艺。

纪映月不假思索,"明天——"

"不可。"裴文沣抬手打断,叮嘱道:"孩子出生之前,你别下厨,以防万一。若是让长辈们知道你怀着孩子给我做糕点,为夫会挨骂。"

纪映月笑弯了眼睛,柔顺答:"嗯,我听你的。"

"你也尝尝?"

"不了,我不饿。"

忙碌许久,裴文沣确实饿了,一口气吃了三块糕,纪映月端茶递水,他漱口擦嘴,喝茶,催促道:"你先回房歇着,我就快忙完了。"

纪映月颔首,起身时,瞥了一眼书桌,无意中瞥见信笺的称呼:

"表妹——"

表妹?

姜玉姝?又写信给姝姐姐吗?

刹那间,纪映月无法自控,笑容瞬间消失,意欲细看,却觉得不该偷看,仓促别开脸。

裴文沣入仕以来,一直主管缉盗巡捕、审案断案,心细如发,当即察觉,顺着妻子的目光一看,根本无需琢磨缘故,主动拿起信笺递给她,解释道:"我写给玉姝的,谈一件要紧的公务。"

"哦?"纪映月下意识伸手,旋即缩回,强笑道:"公务,我、我看不懂,还是不看了。"

裴文沣却硬塞,"不是机密,你可以看。"

"……好吧。"纪映月接过信,用审视的目光,逐字逐句细看,末了,悄悄松口气,暗忖:哎呀,果然是商谈公务!

裴文沣低头,俯视妻子,"这个案子,夫人怎么看?"

纪映月特别喜欢听丈夫唤自己"夫人",忙答:"远方表哥,当然算亲戚啊!卑鄙无耻的东西,糟蹋自己的表妹,那个姑娘一定屈辱绝望极了,如果罪犯趁着大赦天下逃脱惩罚,公道何在?而且,罪犯曾经趁战乱越/狱,罪加一等,罪无可恕。"

"唔,府衙也是这个意思,刑部的批复下来了,此犯将被判死罪,不予赦免。"

"他活该!"

裴文沣莞尔,抽回信笺,坐下提笔蘸墨,"我再添一段,得写详细点儿。玉姝缺乏办案经验,偏偏图宁案卷众多,她只怕正忙得焦头烂额。"

纪映月站在桌旁,内心滋味难言,轻声说:"哪里?连我父亲都夸她‘巾帼不让须眉’,她必定能处理妥当的。"

裴文沣头也不抬,"难说。毕竟新官上任,再如何有能耐,也得花功夫掌握全县的情况。"

"她不懂的,你提醒提醒呀。"纪映月柔声细气,语气如常,眼睛却怔怔盯着烛光,思绪乱飘。

"唉,我手头事情也多,她那儿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提醒起,帮不上忙,一切只能靠她自己摸索。"

纪映月欲言又止,惆怅想:他仍是关心她的,估计会关心一辈子。刚成亲时,他应酬时喝醉了,睡梦中呓语,嘴里念是的"姝妹妹",而非"夫人"……

少顷,裴文沣写完信,搁笔,起身说:"行了,写完了!"他搀扶妻子,"走吧,回房歇息了。"

纪映月如梦惊醒,想了想,贤惠道:"本月二十五,是姝姐姐的生辰,我准备了一份礼物,随你的信寄去图宁,行吗?"

"生辰?"裴文沣脚步一顿,失神须臾,随即回神,"瞧我,给忘干净了,还是夫人记性好。"

纪映月一听,郁懑之气迅速消散,"夫君公务繁忙,忙起来废寝忘食,家务事本就应该由我打理。"

夫妻并肩迈出书房,裴文沣不悦道:"依我看,竟算了罢。哼,这几年,我的生辰,她也忘了,莫说礼物,甚至连个问候也没有,越大越不懂礼数了。"

纪映月不由自主,心情轻快,劝道:"姝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她是‘县太爷’,估计平日比你还忙,哪里记得住琐事?她知道我有孕后,特地送了顶好的皮子,所以,她的生辰,我可不敢失礼。"

"你做主吧,女人之间,才知道送什么礼物合适。"

"嗯。"纪映月抿嘴,笑出两个梨涡。

丫鬟婆子打着灯笼,簇拥恩爱相搀的夫妻,沿着游廊,走向卧室。

灯笼光昏黄,照得裴文沣的狭长凤目忽而明,忽而暗,他步伐沉稳,却有感而发,默默喟叹,暗忖:

三月二十五,姝妹妹的生辰,我不可能忘记。

年少时,不慎忘记一次,小丫头气得直哭,大闹别扭,足足半个月不给我好脸色看。

往事如烟,永远回不到过去了。

现在,我仍记得,但必须装作"忘干净"了;而她,多年以来,从没提过半个字,不知是真忘了?还是装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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