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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难道文 > 种田之流放边塞 > 216 暗潮涌动

216 暗潮涌动

秋风萧瑟, 县丞的马车停在衙门外时, 已经日上三竿了。

"吁!"车夫扭头禀告:"老爷, 到了。"

闭目沉思的黄一淳睁开眼睛, 慢慢下车, 原地出了会儿神, 匆匆迈进县衙高门槛, 径直走向议事厅。

当他站在厅外示意衙役通报时,恰听见知县扬声问:

"秋收税粮, 乃本县重中之重的大事,该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 各位若有疑虑,尽早提出来, 一同商量着解决。否则, 本官就当你们没有疑虑,只等着听圆满收税的好消息、等着看最终的账册!"

"各位可有异议?"

众小吏纷纷摇头, "没有!"

"卑职明白了, 一切谨遵大人吩咐。"

"县尊安排得非常妥当, 卑职佩服。"

这时, 衙役禀告:"县尊, 黄县丞求见。"

姜玉姝诧异看了看天色,平和道:"有请。"

少顷,黄一淳迈进议事厅, 拱手施礼,歉意解释道:"实在抱歉!下官家中出了点儿事, 今天来迟了,请大人责罚。"

姜玉姝逐渐了解副手的性格,丝毫未动怒,关切问:"众所皆知,县丞兢兢业业,一向是早到晚退的,迟到必有缘故。不知你的家事解决了没有?倘若紧急,不妨先回去处理了,官府规矩固然应该遵守,但并不是不讲情理。"

黄一淳暗暗愧疚,感激答:"多谢县尊体谅,下官已经处理好了家事,不妨碍办公。眼下催收秋季税粮,衙门正忙碌,下官绝不敢疏忽懒怠。"

姜玉姝温和道:"解决了就好。你坐吧。"

"谢大人。"黄一淳落座知县下手。

"县丞想必是为了令郎吧?"主簿闻希满脸关切,扭身问:"令郎昨儿受了惊吓,不知要不要紧?"

姜玉姝一怔,为人母者下意识问:"令郎怎么了?"

黄一淳扯开嘴角,勉强微笑了笑,"多谢二位关心,犬子只是受了些惊吓,哭了几场而已,不要紧。"

"哦,这就好,这就好!"议事大半个时辰,到了茶歇的时候。闻希端着茶杯,开始闲聊,代为告知:"唉,县尊有所不知,昨天傍晚,县丞的两个儿子外出玩耍,不慎迷路了,吓得家人四处找。卑职碰巧遇见了,岂能袖手旁观?急忙帮着一起找,幸亏很快找着了,不然得报官。"

姜玉姝纳闷问:"外出没有大人陪伴吗?"

"犬子大的九岁、小的七岁,年幼无知,贪玩,未经长辈允许,悄悄上街游逛,幸亏老天保佑,才没被拐子骗走。"黄一淳后怕叹息,"吓得拙妻哭了半天,气得下官严厉教训了他们几顿!"

姜玉姝有三个孩子,一听见"拐子",既痛恨又害怕,赞同说:"小孩子不懂事,又缺乏自保能力,为了让他们长记性,适当教训教训是必须的。"

"对,不教训不行。"黄一淳惯常正襟危坐。那份皱巴巴的旧信,一直装在他袖筒里,时不时捏一捏——仿佛揣了把尖刀,令其如坐针毡,悬心吊胆,生怕尖刀没捅死敌人,反而捅死自己。

闲聊片刻,喝了杯茶,继续商谈公务。

姜玉姝语重心长,严肃道:"忙妥秋收、算清全年税粮账,年底大家才能安心过年,否则谁也别想踏实休假。目前,代耕新令已经颁布一个多月,负责登记土地和人口的差役们,月初便开始核查各乡镇村庄,现在已经查了一半地方。"

她眸光冷静,缓缓扫视下属,"根据上交的档册,我叫人粗略一算,然后对比户部发下的旧册,果然发现对不上。部分村庄,大片大片的良田,被人以‘借耕’的名义种满庄稼,但翻翻图宁往年档册,既没有登记相关借耕人的姓名,也没有收到一石税粮。据你们看,这是怎么回事?"

"这……"

"咳。"

百废待兴的图宁,暗潮涌动,众下属霎时不自在了,不约而同低头,鸦雀无声。

最终,仍是县丞躲不过去。黄一淳清了清嗓音,含糊答:"想来是因为、因为……前几年,事多人少,而且,大部分人手被孙知县派去监督挖河道了,县衙有心无力,左支右绌,出了纰漏,不慎被贪婪小人钻了空子,未能完整登记田地。惭愧,真是惭愧。"

李启恭作为典史,只在商议邢狱缉捕时才开腔,余下喝茶旁听,谨言慎行。

但闻希作为主簿,却不能不吭声。他早有准备,正气凛然道:"居然有人敢欺瞒官府、拒绝交税?够大胆的!依卑职看,干脆趁机彻查,揪出相关刁民,审清数目,罚他补交三倍的税粮,以儆效尤!"

"严惩不贷,"李启恭接腔,"看今后谁还敢不老实。"

其余人纷纷附和,"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占官府的便宜?简直无法无天,很应该整治一番。"

万万没想到?姜玉姝暗忖:你们分明心知肚明,个个装作不知情。至于具体是收了"偷税漏税刁民"的孝敬,或自己便是主谋,有待调查。

她面不改色,点了点头,正色道:"嗯,各位言之有理。既然发现了,官府总不能装作没发现,放过偷税漏税者,便是对遵纪守法者不公,所以,不得不罚。"

李启恭郎舅俩内心"咯噔"一下,顿感不安。

黄一淳眼欲言又止。

姜玉姝高坐上首,把下属各色神态尽收眼底,凝重说:"偷税漏税的罪魁祸首固然该罚,但此事牵连甚广,其中受雇的穷苦村民多半不知情,村民老实种地,按规定分得三成粮食,他们是无辜的。官府若想揪出主谋,必须排查受雇村民,不知得审问多少人?"

"难以估算。"黄一淳不赞同地摇头,提醒道:"老百姓往往害怕和官府打交道,突然大量传讯村民,可能会引发全县恐慌。"

姜玉姝叹了口气,"我正是考虑到图宁的安稳,才决定换另一种方式追究。"

"那,您认为应该以何种方式追究才稳妥?"闻希面色如常,实际紧张悬着心。

姜玉姝早有打算,威严答:"我考虑许久,不如这样吧:此次秋收,明面上不追究,严格按照‘代耕令’的规定,向相关借耕人收取税粮,少一罚十。然后,罚款。"

"罚款?"牵涉此案的小吏们忐忑不安,暗中叫苦不迭,强装镇定问:"罚多少?"

"具体该怎么罚?"

姜玉姝目不转睛,观察众人神色,不疾不徐道:"眼下,本县要办两件大事:一,盖作坊;二,翻修县学。工程庞大,没有银子是办不成的,偏偏图宁拮据,囊中羞涩,本官责无旁贷,日夜琢磨筹措银两的法子。"

"先说作坊。"她郑重其事,"偷税漏税者,按律本该严惩,但为了安稳起见,权宜改为罚款。由于‘代耕令’下十有八/九栽种土豆,故以两年四熟计,每一亩地,罚二两,一年便是四两,两年八两,以此类推。"

大腹便便的闻希咽了口唾沫,双下巴颤动,"一亩地、一亩罚八两?"

罚得好!黄一淳张了张嘴,却没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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