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哄孩子松手,他不乐意,扯来扯去,梳子甩出去,掉进炕边桌上的米白羊皮堆里。"
郭弘磊沉默许久,无法接受,一字一句地问:"所以,这块料子,是咱们家的?"
"除非世上有一模一样的巧合。"姜玉姝心乱如麻。
郭弘磊脸色铁青,攥着荷包的手握拳,指节泛白,隐忍怒火说:"走,咱们回家去,马上查。看当初那块料子,到底分给了谁!"
"有一块污痕,老夫人她们肯定不要,十有八/九会赏给下人。"姜玉姝猜测道。
深夜·郭府
然而,姜玉姝猜错了。
郭弘磊下颚紧绷,"居然分给她了?"
"我还以为赏给下人了。"姜玉姝稍一设想,不寒而栗。
接二连三出事,王氏心惊胆战,压着嗓子,严厉问:"你到底确不确定?事关重大,不容出错的!"
心腹仆妇用力点头,举手作发誓状,小声答:"错不了,就是分给龚夫人了!当时,不单老奴,尤婆子和萍儿也亲眼目睹,咱们大夫人做主,吩咐把那块、咳,脏得最厉害的白色羊皮,赏给、送给龚夫人。"
"至于余下的事儿,老奴毫不知情。"
姜玉姝丝毫不意外,暗忖:大嫂看廖小蝶,一向不顺眼,平日或冷嘲热讽,或故意刁难,但并不出格,往往像刻薄我那样,在芝麻蒜皮的家务事上较真……一主一客,女人之间拌拌嘴,不至于下狠手报复吧?
王氏呆若木鸡,心里堵得慌,颤声问:"弘磊,你究竟查清楚了没有?这个荷包,真是幕后主使亲手交给骗子的吗?"
郭弘磊严肃答:"再三审问过,这是装酬金用的。幕后主使百密一疏,估计一时疏忽,错把此物给了钱老六,才给咱们留下线索。"
"难道、难道小蝶她、她——不会吧?即使巧珍偶尔捉弄,郭家多次善意收留,前前后后,加起来快十年了,她可是从靖阳侯府出嫁的!"
"小蝶怎敢那般歹毒、恩将仇报?"
郭弘磊脸色沉沉,倏然起身,"眼下尚无定论,母亲切莫声张,我会想办法查证,不会冤枉无辜的。"
姜玉姝强打起精神,"我有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说来听听,一起商量商量。"
翌日·午后
王巧珍逝世,王氏病倒了,郭煜读不进书,原本调皮捣蛋的男孩,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白天沉默寡言,呆坐出神,夜晚躲在祖母怀里哭。
公务和家务,姜玉姝无法兼顾,廖小蝶便自告奋勇,主动帮忙料理杂务。
这天,廖小蝶带领两个婆子外出。
"老夫人说,煜儿忽然想吃糖葫芦。"廖小蝶迈出铺门,苦恼道:"糖葫芦倒不难做,难在于,这时节没有山楂啊!"
两个婆子各挎着一篮果子,亦感苦恼,"他有胃口,老夫人高兴得什么似的,没有山楂,也得想办法做出‘糖葫芦’来。"
廖小蝶为了讨好王氏祖孙,干劲十足,"只能用酸梨和柰试一试。"
"我们实在没辙,还请您拿主意。"婆子恭恭敬敬。
廖小蝶愉快抿嘴笑,"怕什么?尽力而为即可,老夫人不会怪罪的。"
走着走着,斜对面有一间热闹铺子。
两个婆子依计行事,挽起袖子,嚷道:"看,那铺子里,说不定有别的果子!"
"咱们干脆多买几样,回去慢慢挑。"
廖小蝶欣然赞同,"有道理。"
"那铺子里拥挤,您稍等会儿,我们很快就回来。"
廖小蝶自然不喜欢拥挤,"去吧。"
"哎!"两个婆子转身,快步迈进铺子,混进人群,佯作挑选状。
炎炎夏日,骄阳如火。
廖小蝶站在树荫下等候,掏出帕子,刚擦了一下汗,身后忽然有人说:
"龚夫人,久违了。"
"啊!"廖小蝶吓一大跳,慌忙转身——
钱老六捂着肋骨,一瘸一拐地靠近,阴恻恻,劈头质问:"当初,你口口声声说,事成之后不会有人追究,结果,老子和小陈被追查了!东躲西藏,几次险些被抓!"
"说,你是不是把我们供出去了?"
廖小蝶一见钱老六,犹如见了鬼,双目圆睁,心狂跳,恐惧之下,否认道:"你、你是谁?快走开,我不认识你!"
钱老六讥诮冷笑,"装什么傻?当时,你女扮男装,虽然嗓音粗哑得像男人,但身形和举止,明显是女人,老子拿钱办事,懒得戳穿罢了,你真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啊?"
"疯子,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你!"廖小蝶极力镇定,"再胡搅蛮缠,我喊人了!"
钱老六气定神闲,"啧,喊,喊呐,你喊呗。老子曾经好奇,偷偷跟踪过你,今天才敢冒险堵人。如果你不答应条件,老子立刻把事情捅到郭府去!"
廖小蝶脸色突变,冷汗涔涔,指尖哆嗦,脱口问:"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