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飞燕笑吟吟,慢吞吞,一步一步地倒退,边退边说:“上次在酒楼,你应酬时喝醉了,咱们‘碰巧’遇见,结果吵了一架。分别后,我悄悄跟随,无意中听见你说醉话,连续念叨了几遍‘姝妹妹’。”
“但不知,‘姝妹妹’是哪位?”
裴文沣脸色突变,忍无可忍,飞快迈下台阶,冷冷喝道:“你听错了!”
“我没听错。” 杜飞燕继续倒退,见对方着急,伤感苦笑,彻底豁出去了,“我曾暗中打听过你的一切,‘姝妹妹’,应该是指你的表妹、郭夫人,对吧?”
表妹玉姝,是裴文沣内心深处一块疤,犹如逆鳞,意外被外人揭开并窥探,他即刻沉下脸,追赶几步,怒目而视,呵斥道:“住口!”
两名小厮震惊尾随,蔡春紧张阻止:“简直胡说八道!”
吴亮急赤白脸,“我们公子念着你是个年轻无知的姑娘,忍耐已久,几次善意相劝,你、你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一对三,剑拔弩张。
杜飞燕撑着伞,不断倒退,注视第一次主动靠近自己的意中人,百感交集,倏尔哭,倏尔笑,幽幽道:“恩公莫慌,我会守口如瓶的。”
裴文沣一听,怒不可遏,厉声道:“本官的私事,轮不到外人管!听仔细了,你若敢造谣生事,本官绝不轻饶!”
“你的姝妹妹,早已嫁给郭校尉,连孩子都有了,你还这样维护她…… 唉,坦白说,我真羡慕郭夫人。” 杜飞燕脚步不停,越退越快。
“站住!”
“今天若不把话说明白,你休想离开!” 裴文沣目光凌厉,大踏步追赶,担心对方毁谤自己和表妹的声誉。
“哈哈哈~”
杜飞燕仰脸大笑,泪湿面庞,一阵寒冷北风袭来,“呼~” 刮走她的伞,“快天黑了,雪深路滑,我该回家啦。这不是你刚才亲口劝的吗?我听你的话,立刻回家。”
“慢着!”
裴文沣主仆仨追上了,却不方便动粗拉拽她,干瞪眼。
雪越下越大,杜飞燕的发丝和睫毛落了雪花,瑟瑟发抖。她跺跺脚,站定,不再倒退,泪眼泛红,努力端庄地福了福身,歉意说:“抱歉,我今天又没能忍住,又来给恩公添堵了。您消消气,我马上滚。”
“你——”
裴文沣横眉立目,意欲审问 “醉话、姝妹妹” 一事,对方却转身,跑了。
“我走喽,恩公请留步,不用送了。” 杜飞燕回眸笑了笑,大红披风猎猎飞扬,迅速跑远。
“哼!”
“岂有此理!” 裴文沣怒火中烧,险些气个倒仰,飞起一脚,踢得积雪蓬散四溅,咬牙吩咐:
“不出意料的话,过两天她肯定还会再来,到时务必设法稳住她。”
两名小厮躬身,“是。”
裴文沣脸色沉沉,冷静思索全新的对策,“下次,我一定解决她!”
翌日晌午 · 图宁县
寒风凛冽刺骨,呼啸横扫边陲小城,鹅毛大雪翻飞,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姜玉姝一行从西苍赫钦县家中启程,冒着风雪,马不停蹄,抄小路,硬是抢在积雪封山之前进入图宁。
“前面有间客栈!” 车夫嚷道。
所有人精疲力倦,又冷又饿,无法继续行动。姜玉姝哆嗦交代两句,仆妇便掀开帘子,大声说:“夫人吩咐:中午了,先去那间客栈用饭,然后再做打算!”
“好嘞!”
“嘶,唉哟,好冷。” 车夫和护卫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依言停在客栈门外。
姜玉姝下车,鼻尖泛红,打起精神搓搓手,抬脚往客栈里走,边走边观察周围,余光扫视时,无意中发现一熟人:
斜对面,一老妇人挎着篮子,帕子蒙住口鼻,步履匆匆,不慎与迎面行人相撞,趔趄蹭掉了帕子,露出面庞。
“潘嬷嬷?” 姜玉姝脱口呼唤,下意识招招手,“潘嬷嬷!”
然而,北风呜呼,潘嬷嬷并未听见,她捡起帕子并蒙住口鼻,小跑向远处。
奇怪,嬷嬷不是在图宁卫附近的村庄吗?奶妈呢?孩子呢?姜玉姝顿时急了,忧心忡忡,埋头追赶。
众随从见状,急忙跟随,一行人追着老嬷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