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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身深入

中午这场暴雨一直下到下午才停,豆大的水珠连成雨幕,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按说营地所在的沙滩其实地势并不低,比起东岸的缓滩,它更为陡峭,高处和海面也有一两米的落差。不过沙滩终究是沙滩,一旦大海发起威来,最早被吞没的就是这些地段。

詹妮弗在雨中收拾行装。

她是个很有决心的人,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就不会瞻前顾后。不过决心好下,实践很难,尤其是“搬家”过程中的细枝末节,比如说行李刚上岸时无非是一只背包和一只逃生箱,在岛上发育了几天后还得考虑怎么搬运竹筒、螺壳和肉干。

肉干也就算了,淡水怎么办呢,要不干脆不带

詹妮弗沉吟。

人可以在不吃东西的情况下生存数周,但只能在不喝水的情况下坚持三天,淡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过就算淡水再重要,带着这么多竹筒上路也是不可能的,思来想去,她只得选择折中的处理方案将所有竹筒用宽叶片和植物藤封口,竖直插在营地高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詹妮弗边缠绳圈边说,“如果接下来几天下雨就不用担心淡水不够用,如果接下来天气转晴,我就能回到营地来重新挖出这些竹筒。晴天生火容易,只要能把水煮开,稍微有点杂质也碍不着什么。”

这个理论仅限于竹筒,至于海螺中的淡水只能喝多少算多少了。

干起活来就不觉得时间过得慢,等雨势停歇,詹妮弗才把手头的活放下。她揉揉胳膊,站起身来抻了抻肩背,走到棚屋外去观察天色。

阴云已经有些散去,天光渐渐亮起,海面上的能见度也渐渐恢复。几小时前她还被雨帘挡住,现在站在岸边倒能一眼望出去很远了。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出现了小小的一点。

起初她以为那是海中的一大块垃圾,但等几个浪头过去再仔细一看便发现,那随海浪上下起伏的黑点分明是一艘船

詹妮弗瞳孔一缩。

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极佳的脱身机会,而脱身的关键则是营地中的信号弹。她从没觉得自己跑得那么快过,从跑回棚屋到翻出信号弹再到攀上礁石堆,一来一回仿佛只花了不过瞬息,等高高举起信号发射器,那艘船还停留在洋面上。

制作组给的求援物品不是常规的三发信号枪,而是单发的竖直信号弹,这意味着她只有一次机会。

换做旁人可能还会犹豫,但詹妮弗站定后就当机立断地摁动了触发开关。

成败在此一举

明亮的火光随着触动从弹口喷发,转眼间就扶摇直上,朝天边挂去。

在阴天里,这光亮分外醒目,不仅照亮了海面和礁石,有那么数秒钟,全景一号机的画面中也只能看到这团火光。

詹妮弗屏住呼吸,屏幕前的观众也屏住呼吸,等待着船只的反应,但

没有,什么都没有。

黑点在天边渐行渐远,很快就在几个浪头的起伏中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

可惜。

那艘船没有发现信号弹,不仅如此,她还用掉了自己唯一用信号弹求援的机会。

詹妮弗长出一口气,双手叉腰摇了摇头。

她的心态还比较平稳,反而几分钟之内经历大起大落的观众们觉得难以接受。

太可惜了,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信号弹都没看到啊本来差点就要赢了

对啊,我都做好准备要去珍妮的推特下面庆祝胜利了,虽然快乐很要紧,但是安全更重要啊。

现在很多船都不像从前一样靠人工看海情了,自动化程度高加上信号弹在空中停留的时间也就这么几秒,看不到也是有的,不过确实很可惜。

评论区几乎被潮水般的叹惋淹没,海岛上的詹妮弗却轻巧地从礁石上翻身跃下。

“好吧,”她耸耸肩,“我猜好运气不会一直眷顾,我还是按照原计划去收拾行李准备搬家吧。”

这副姿态看着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多少让抱不平的观众们冷静了下来。

野外求生时精神状态非常重要,他们生怕选手会因为看到希望又希望破灭而陷入低谷,这是其一。其二,距离风暴来袭只有不到50个小时,这几天有很多观众连班都上不动了,饭都吃不下了,只想为自己心仪的选手担惊受怕。多种情绪交加让他们就像见火就着的爆竹一样。

詹妮弗不知道这些官司,她回到营地继续下一步骤。

压缩饼干、急救包、帆布和部分肉干被塞进背包,两侧放水壶的地方一边矿泉水瓶,另一边则塞着两包应急水。这样一来,剩下的肉干只能用宽树叶包好挂在腰上,詹妮弗又顺便多搓了几根植物绳,把防水手电也捆紧挂在了背包外侧。

做完这些,她继续用叶片和绳索把小腿完全保护起来,两条原本缠着的裤筒则被重新割开包扎在了鞋底。

制作组给的这种塑料拖鞋其实不适合走林间的路,林间湿滑,摩擦力不够大时人很可能因为泥泞和湿漉漉的藓类滑到。伤到肌肉还是小事,要是刺到什么东西或者骨折了可就是大事了。

等万事俱备已经是傍晚时分,外头的天色完全放晴。

詹妮弗喝干螺壳里的水,吃了点东西,准备再到海边去看看情况。

她在海岸边蹲下身。

这时拍打到岸边的浪明显和前几天有所不同,这些浪花延绵数百米,峰顶圆润,一个浪头和一个浪头之间隔着的距离非常远。当它们推进到岸边时,波峰向上迅速抬起,到最后甚至形成巨大的倒卷浪,拍打在到西岸的礁石堆上溅起冲天的水珠。

原本清澈见底的海水变得浑浊,在这个位置詹妮弗曾能清晰地看到海里的生物,现在只能看到森冷的海水。

她若有所思地朝海面盯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天。天上挂着几道又长又直的彩色云霞,就像从一个中心向外辐射开的扇骨。

“计划有变,我不能在营地待过夜了。”她喃喃地说,“长浪、辐辏云、降雨,这是风暴要来了,难怪”

难怪刚才那艘船急着回港,它一定是受到了避风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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