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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片龙鳞(五)

第九十七片龙鳞五

等到折寒终于能正常走路了, 那边一老一小也终于意犹未尽地讨论完毕,可惜的是庞二郎的尸体已经被姬无病剖的差不多,否则皎皎还真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劲头。

然后, 由姬无病带头,指着折寒“臭小子,愣着干什么, 还不蹲下来”

折寒一头雾水。

姬无病拍了他的头一下,他只好蹲下来, 然后老头儿就很自在地上了他的背, 这老头儿个头很小,也不重,因为他不会武功,所以要折寒背着他,给他当坐骑呢

皎皎则扑进折寒怀里去, 他叹了口气, 好在身体已经恢复, 便背着一个抱着一个, 脚尖点地, 好在平日里功夫练得扎实, 轻功也极佳, 带着这两个人也能迅速移动。

当然,临走之前,庞二郎的尸体又被姬无病缝了回去,坟是折寒挖的, 自然也得他来埋。

县衙公堂上,张氏眼泪都已流干,实在是除了她之外, 再找不到凶手,而她也无法洗清自己的嫌疑,这时皎皎大叫一声“大人我有话要说”

县令大人正想结案,便看见一个极其臃肿的人从天而降,这一细看,才发觉那并非是个大胖子,而是一个容貌俊朗的少年,奇怪的是,这少年背上背了个丑陋古怪的老头子,胸前则抱着个纤细稚嫩的小姑娘,三人合在一起,可不是像大胖子么

“你是何人又有何话要说你可知未经传召便在公堂上大声喧哗该当何罪”

惊堂木一拍,把皎皎拍傻了,她哪里知道该当何罪呀,她就是个法盲,立时吓得讪讪“我、我不知道。”

“谁许你吓唬我乖徒弟”姬无病气得哇哇大叫,“信不信老夫把你变成癞”

皎皎立刻问“师父,还有这样的毒吗”

姬无病相当得意“那是自然,这毒可是老夫多年心血研制而成,以三头蟾身上取出的毒液为引,加入为师的独家秘方,中了此毒的人会像是一样大腿暴涨,下巴鼓胀,从此不会直立行走,一张嘴就只会呱呱呱的叫。”

这两人旁若无人又开始讨论起这些,折寒叹了口气,只有他一个正常人,他能怎么办拱手向县令大人行礼,随后将来龙去脉一一讲清,当他说到庞二郎并非被毒死,而是另有隐情时,原本心如死灰的张氏突然瞪大了眼睛,砰砰砰朝他磕头,语无伦次“公子,这位公子我夫君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话没说完,那庞二郎的亲娘便叫起来“还能是怎么死的,定是你这贱蹄子,趁着我二郎在外,与人私通,想要与奸夫双宿双飞,下毒害死了他”

张氏拼命摇头,夫君死了,她本也不想苟活于世,可夫君究竟是因为什么死的,她一定要知道

她绝不可能给夫君下毒,她没有做

这个问题涉及到了折寒的知识盲区,所以他看向了姬无病“前辈”

姬无病很没形象地蹲在地上,皎皎小姑娘也学他的模样蹲着,师徒俩看起来真是如出一辙,老头儿哼了一声,还是给了折寒点面子,毕竟这是皎皎的师兄,勉强也算是自己人吧。“还能是怎么死的,此人原本便患了肺部肿大的病,只是不致命,虽然时常感觉喘不过气,有窒息感,但忍一忍缓一缓也就过去了,要是就这么活着,再活个十几二十年,应当不成问题。可惜他在死前不小心受到了剧烈冲撞,这冲撞放平常人身上兴许没事儿,到他这儿却不成,只是冲撞之后,他没当一回事,但随着时间过去,血管破裂,无法呼吸,七窍流血也是理所当然,并非中毒。”

张氏一听,突然面色一变“怪不得怪不得”

她整个人都没了力气,软软地倒了下去,“夫君回家后说胃口不开,我为他做了面他却还是吃了,明明他脸色那样难看,我该给他找大夫的我若是找了大夫”

姬无病冷冰冰道“就算找了,除非是找我,否则大罗神仙也难救。”

寻常的大夫,看个头疼发热兴许没问题,可要看这样精细的病简直天方夜谭。

张氏痛哭出声,因为膝下无子,她与丈夫早已设想好未来的日子,盘一个铺子要不少银钱,盘下来之后,还要进货,又是一笔钱,因此夫妻两人虽然手头捏着银子,却过得十分节俭,庞二郎不在家中时,张氏连肉都舍不得吃,只可惜这攒下来的银子,终究是没地儿花了。

“庞二郎如何死的暂且不论,重点是致他于死地的,是生前的一次猛烈撞击,大人若是想查明真相,还是要往庞二郎之前见了什么人查起。”

折寒的话提醒了县令大人,他在这之前自然已经把庞二郎的动向查明清楚,否则也不会将张氏定为嫌疑人。。

庞二郎是个孝子,虽然爹娘偏心,分家时甚至没给他什么东西,每次从外面做完生意回来,他都会去看望爹娘,并且为他们带去一些礼物,这次也不例外。

张氏也是知道的。

她似是明白了什么,这个柔弱的只会哭泣的女人,这一刻突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她扑向了庞母,宛如一头会吃人的母兽“是你们是你们对不对是你们害死了二郎是你们”

庞母吓了一跳,连忙反驳“你个贱蹄子,休得胡说二郎是我亲儿子,我怎么舍得害死他”

可张氏却越想越对头,“那你头上的金簪子是哪里来的”

庞母头上确实有一根崭新的金簪子,成色并不好,但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相当值钱了。花色也比较新颖,不像是庞母这个年纪能戴的人。张氏想到夫君回家后,对自己有几分愧疚,说这次没有给自己买礼物,她当时也没多想,本来她就不愿意夫君乱花钱,不买礼物才好呢,多节省下几枚铜板,他们就能早日长相厮守了。

之前所见的庞母,何曾戴过金簪

张氏因为夫君惨死,心灰意冷,对什么都不在意,眼下得知庞二郎并非自己害死,她焉能不拼了命要给夫君讨个公道

婆媳多年,庞母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个儿媳如此凶神恶煞的一面,真是宛如母老虎一般,吓得她哆嗦了下,心里有鬼,此时此刻,那惊堂木一拍

庞家人顿时抖如筛糠。

姬无病道“那么麻烦做什么,我这里有一味毒,喂了他们吃了就是了,看他们说真话还是假话,说假话,是要肠穿肚烂的。”

说着在怀里掏啊掏,掏了半天,掏出一只小瓷瓶,折寒接过去,二话不说,掰开庞母等人的嘴就喂了进去,他速度极快,县令大人都没来得及阻止

这回再审问,庞母正要否认,突然腹内一阵绞痛,她吓得脸色惨白,如此,县令几拍惊堂木,她终究是抵抗不住,将实话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庞二郎去他们家中,不仅带了一些新布糕点,还给了一吊钱,他取那一吊钱时,庞大郎媳妇眼尖地瞧见他包袱里有个红色绒布小包,当即就上了心。

庞二郎回家途中,才发觉给妻子准备的礼物不见了,他非常着急,沿途回去找,庞母却不肯认,吵闹间,庞大郎凶神恶煞,一拳打在弟弟肩头,他人高马大,这一拳可够庞二郎受的,蹭蹭蹭倒退好几步,又撞在了身后的石磨木把子上,许久不能爬起。

当时庞大郎还以为他是装的,将他冷嘲热讽一番,庞二郎起来后面色惨白,额头俱是冷汗,呼吸也十分急促,他没有精力再多做纠缠,在地上坐了会儿,总算是缓了口气,随后便离开了。

他一走,庞母便啐了一口,骂张氏哄她儿子给买金簪,随后美滋滋地插在了自己头上,将庞大郎媳妇羡慕的够呛。

要不是她告诉婆母,婆母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自己日后回娘家时,能否借来戴上一戴。

谁知庞母还没高兴完,就听说儿子死了,她想也不想,便认为是张氏搞鬼,可听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庞二郎之所以会死,与张氏毫无干系,真要说起来,庞大郎才是杀人凶手

庞大郎一听,整个人都傻了,腿一软倒在地上,他原本听说弟弟死了,心里还有几分窃喜,他这个弟弟虽然不得爹娘喜欢,却颇有头脑,攒了不少钱,他去借,却抠门的过分。也不想想,庞二郎自己没儿子,以后还不是要侄儿养老送终这钱早晚不都是他的

而且,就那么一拳而已从小到大,他就没少打二郎,怎地就这一拳,便将他打死了呢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庞大郎连连摆手,矢口否认,“不是我,不是我”

“你说是我家大郎,红口白牙的张嘴就诬陷人清白,你有何证据”庞大郎媳妇尖锐质问。

姬无病活到现在还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呢,谁听说他的名字不是毕恭毕敬,他冷笑道“要什么证据,那庞二郎的尸体一剖开,到底怎么死的,那是清清楚楚,你们这些人也真是烂肚烂肺,才下葬几日,那薄皮棺材便要叫蛀烂了,更别提那一身一碰即碎的寿衣,得亏是这举头三尺无神明,不然你们一家,怕不是要天打雷劈。”

庞大郎媳妇一听,被吓得腿都要软了,再加上先前折寒灌进嘴里的毒,一个个在风中打摆子,眼看便要死去的模样,哎哟哎哟叫唤起来,在地上打滚,疼得要命。

姬无病懒得看这些,冲折寒勾勾手指头“臭小子,愣着干什么,等别人管饭吗”

折寒任劳任怨在老头儿面前蹲下,姬无病趴到他身上,又招呼皎皎小姑娘一起“上马”,皎皎心疼自己师兄,“师父,我也会轻功的。”

姬无病便冷哼一声,看不明白折寒这小子身上,有什么地方能让皎皎如此另眼相待。

这桩案子再与他们无关,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回去,皎皎觉得爹爹可能又要揍自己的小屁股。

果不其然,刚出县衙,便看到义父山庄中的人四处找人,不仅如此,就连爹爹跟义父也出来了,远远地瞧见,皎皎便觉得心虚,姬无病大言不惭道“皎皎,你怕什么有为师在,折弋那伪君子、老匹夫,还能把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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