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三日度日如年,举子们觉得难熬,主考副考和巡考也轻松不到哪里去。主考官除晏玉楼外,另一个自是姬桑。副考一为太傅谢邈,二为内阁大学士裴观年。谢邈是晏玉楼的人,裴观年自然是姬桑的人。
两位辅佐大臣相互制约,在朝中是公开的事情。
一个个的号舍中,考生们或奋笔疾书,或抓耳挠腮。整整三日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气味十分的不好闻。
三日后,贡院的门一开,举子们虚浮无力地出来,有些脸露喜气,有些愁容满面。三年一回,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谁不想科举出仕一鸣惊人,便是晏玉楼早年也曾打算过参加科举。自打知道科举进场要仔细搜身里外检查后,她就打消这个念头。好在她身份摆在那里,荫封承爵,并不需要走科举之途。
举子们排队有序离场,待看到董子澄时,她微笑示意。巡考之时她看过他的文章,不出意料会榜上有名。他的精神看起来不错,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人还是那么清瘦,却如同幼松,细弱中带着韧劲。
董子澄看清她眼底的鼓励,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突然外围接举子的人群中冲出一个人来,身形垮肥胡茬满脸,直直冲向晏玉楼。她看得分明,那人手上握着一把匕首。说时迟那时快,来不及细想,她一脚飞踢过去,将那人踢倒在地。
“晏玉楼,你不得好死哈哈堂堂荣昌侯,竟然喜欢男人,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侍卫制住那人,一把拉起他的头,却原来是董子方。
董子方目光癫狂,呸出一嘴的泥,“姓晏的,你看中我那庶弟,害死我母亲,又想害我。你丧尽天良,不得好死你们放开我,我要替我母亲报仇”
侍卫们欲堵他的嘴,被晏玉楼制止。
她这一生顺风顺水,除了捂好自己的身份外,并无任何不如意的地方。她出身高长相出众,向来只有人恭维巴结的份,被人当众痛骂还是头一遭。
“让他说下去,本官倒要听听他的狗嘴里还有喷出什么粪来。”
董子方得意万分,笑得更加疯狂,“姓晏的,你算什么男人你仗着权势一手遮天,想罢谁的官就罢谁的官,想杀人就杀人。可是你再狂,也不过是个匍匐在男人身下的玩意儿。你色胆包天,竟然还敢打信国公的主意,真该让天下人瞧瞧你是个什么货色”
众人大惊,人群躁动起来。
晏玉楼眯起眼,杀气毕现。董子方会出现在这里,是谁的手笔董大人没有这样的胆量,还有谁敢和她做对
姬桑
不像。
他们之间虽然不对付,她却深信他不是如此无耻下作之人。她想起柳云生的死,还有眼前来送死的董子方,仿佛暗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一切。
难道是京外两王的人,若真是那样,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谁派你来的”
这话一问出,董子方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换成隐秘的得意。“我不是谁派来的,你是被你害得走投无路。你是不是害怕了害怕你喜欢男人的事情传遍天下,害怕你一手遮天不把陛下放在眼里的事情败露了哈哈晏玉楼,你也有今天”
晏玉楼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脸上,脚底使劲磨几下。磨得董子方翻着白眼珠子,五官狰狞变形。
“你大逆不道,不得好死”
“董子方,你以为你不说本官就查不到吗你是个什么东西,疯狗一般的人竟然敢到本官的面前大呼小叫。你母亲曲氏指使下人残害庶子,她死有余辜。你父亲内宅不修浑浑噩噩不堪大用,本官命他闭门思过已是法外开恩。至于你,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玩意儿,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若本官纵容你这等无用之人占着要职,岂不是拿着全宣京人的安危开玩笑。”
“你污蔑朝廷重臣,其心可诛。你说,你是不是封地的细作”
众人又是大惊,封地两王一直觊觎京中,向来是要防着的。百姓不喜战事,唯愿世道平安。董子方要真是封地的细作,那就是全宣京的罪人。
董子方呜呜出声,变形的五官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晏玉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脚尖再使力,他立马口吐沫子。
“至于本官是不是喜欢男人,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试问可有哪条律法规定男人必须要喜欢女子可有哪条律法规定男人不许喜欢男子所以本官无论是喜欢女子也好,喜欢男子也罢,并不触犯我大启的任何一条律法,何人敢指责本官”
人群呆住了,还有这样的说法
再一细想,深觉说得对。没有律法规定男人一定要喜欢女人,纵然侯爷喜欢男子又如何又不犯法
人人都受到震动,久久不能回神。
晏玉楼凛然四顾,将众人神色尽收眼中。暗处之人的目的无非是弄臭她的名声,想宣扬她好男风行径卑劣,以此崭断陛下的一条臂膀,当真是一招好棋。
只可惜,在有传言的时候她就设想过有人会做文章,一早有了心理准备。纵使哪一天她好男风的事情坐实,她也不怕。
她慢慢抬脚,董子方大口喘起粗气来,像见水的鱼儿拼命呼吸。
“董子方,你这坑爹的东西。本官原想着董大人反醒一段时间后,再请旨让他重新入朝。不想你真是生来讨债的,你母亲若不是为你打算,也不会日夜想着残害庶子。所以她之死,是因你之故。你父亲亦是如此,经此一事他再难起复。你个祸害爹娘的玩意儿,活着真是浪费粮食。来人哪,把董大公子送还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