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冕笑了一下道“说的也对, 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随时看着, 即便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我也能像抓兔子一样的把你抓住。”
朝砚笑道“原来我在您的心里是这么软萌可爱的生物呢。”
继树懒之后他又成了兔子, 进一步朝着百兽靠近。
“不,是看着无害, 惹急了咬人比谁都疼, ”齐冕落子道。
气氛有些许的凝滞,朝砚笑道“那您就像小强一样呢。”
“那是什么”齐冕问道。
朝砚笑着道“一种美好的顽强的生命。”
齐冕微微侧头看他“我觉得你好像在骂我。”
“没有的呢, ”朝砚笑得弧度跟定制的一样, “骂你我是狗。”
说像蟑螂怎么能叫骂他,那岂不是侮辱了蟑螂。
朝纵到了鸿蒙仙宗之外由仙士带入, 多年未入其中, 原本神秘的星域看起来都似乎没有原来那么神秘了。
仙士对于他的样貌倒无什么不一样的态度, 只是告知他应该前往大乘期的星域之中修行。
“不知朝某可否去面见宗主”朝纵问道。
那仙士微微侧目“若有要事, 一般弟子是不可轻易面见宗主的。”
“是关于朝砚的事,”朝纵说道, “他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可算是要事”
“朝砚, ”那仙士显然是认识的, 只是对于朝纵却有些疑惑, “你是他的什么人”
鸿蒙仙宗之内仙士众多,可能他们都认得朝砚,却未必认得朝纵。
从前朝纵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彼此之间的关系,甚至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朝砚是他的, 但是现在,“道侣”二字到了嘴边却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感觉。
“道侣,”朝纵说道。
那仙士的眼睛明显放大了一些,待想要去看时却已经恢复了之前平淡的态度。
“原来是道侣,那也同样算是宗主的弟子了,既有要事,随我来吧,”那仙士说道。
有他引路,想要见到人就容易的多了。
朝纵想过这鸿蒙仙宗宗主生的是何模样,但真的见了以后才觉得威严这种东西真的是只有长期处于高位者才能够拥有的,而统领着整个鸿蒙仙宗,让无数宗门俯首称臣的这个人的确是一身气度就让人仰望的。
仙士离开并不旁听,朝纵先是拜见,还未开口说事,便听他那上位之人道“你所说之事已经知道了。”
朝纵抬头道“宗主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夺直直的看着他,分明面无表情,未动灵气,却让朝纵有被震慑之感,他沉稳开口道“自然,长海门齐冕暗中策划,伤我鸿蒙仙宗弟子者不可轻饶,但他未伤朝砚分毫,伤你者乃是桂穹门前门主黄德,黄德已死,此事便是你与那人的私事,鸿蒙仙宗不管弟子的私事,你可明白”
鸿蒙仙宗维护弟子本身,但是背后的利益牵扯却不能干涉,若是事事干涉,人人动权,这修真界也就乱了。
朝纵拱手道“弟子明白,只是齐冕与魔修有所牵扯,不能不防,可否请宗主告知迹象”
“你是朝砚的道侣,我也算是你的师父,”周夺道,“此时你的实力便是告知了也无济于事,不如潜心修行,留待日后。”
一人如此说,两人如此说,再加上眼前这人,朝纵微微垂目,只觉心头像是放置了一块巨石,怎么样都无法挪开一样“弟子受教。”
“你且去吧,”周夺道,“若有不解,也可随时来问询。”
朝纵行礼道“是。”
大乘期的修行之处乃是一片独立的星域,远看就像是一大朵美丽的云彩,但是近看,却是无数的小型星辰自行运转着,可以自行选择无主星辰居住。
朝纵并无挑选圣地的心情,既是都让他修炼,留待来日,那就修炼吧。
鸿蒙仙宗是修行圣地,自然有它可供给修行的地方,魂狱,十三星,三朝,大乘期又开放了心魔阁,朝纵先入魂狱,待杀到快到死斗的极限之时出来调息,再入十三星,其上凶兽震惶,星辰毁损无数,心魔阁中数百万道拷问,心神磨砺,然后才是三朝之中一修行便是数百年。
或许是太过于疯狂,即使大乘期修士居住的极远,也有人听说了朝纵的名字。
“如此苦修实则不是上佳之道,若是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不进反退。”
“但观其修行稳固,似乎并无妨碍,只是若是真要磨砺,却不见上登仙榜,连比斗台都未曾来过一次,”有弟子聚集在一处,总会讨论一番。
倒并非爱好背后说人,而是鸿蒙仙宗之内的弟子本就门派诸多,拉拢结交都需要了解背后的势力。
“据说是览清阁主的道侣,只是似乎修行出了些岔子,容颜毁损了一些,却未见恢复,也不知是何原因”
“听说似乎是半灵兽转化为睚眦时所致,”有人到底是了解情况的,当日灭睚眦半族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其中干系总能透出一些来。
“览清阁是真的厉害,只是若能一见览清阁主比上一场也是好的。”
此处流言并不纷扰,只是或许比较成风,总能分出个高下,比如说鸿蒙仙宗宗主的弟子朝砚被所有人期待,他们想要寻找可堪一比的对手,却似乎对朝纵有几分的敬谢不敏。
朝纵深知以如今这番面貌,以及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若无朝砚在,并没太多的人愿意亲近结交,即便他的能力看起来超凡脱俗,但是有朝砚珠玉在前,后来者皆是会被忽视掉。
天选之人受天地钟爱,受他人敬仰,受灵兽各族亲慕,那样的人的确该如此的。
心魔阁中拷问无数,修士闭目其中接受来自内心的拷问。
于天下苍生何解
于个人何解
于被掩藏在他人光芒之下何解
于心爱之人若与他人相爱何解
待天下苍生只需要做到尽力而为,量力而行,于个人只需做到问心无愧,于掩藏他人光芒之下,需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者才是这苍生大多数,于心爱之人无解。
心魔阁中万般拷问皆是有,唯有这一道朝纵无解,一道无解便需要在阁中磨砺三年。
“心爱之人若无他人相爱,无解”齐冕轻轻捻动着棋子,看着棋盘之上黑白二色交错的棋子并未落子,而是顺着朝砚的目光落在了水镜之上。
一盘棋下了数年,棋子纵横交错,谁也没有半分的相让,虽是思棋,但是朝砚的目光更多的汇聚在朝纵的身上,就像是那里才有着他所在乎的一切。
朝砚看向了他道“的确无解。”
若是背叛,自然需要割情断爱,但是心伤难减,只有真正经历了刻骨铭心的感情,才能够了解其中的牵绊,断情如同挖心,即便朝砚一直表现的游刃有余,但深情在心,自不必言说。
朝砚的目光扫向了齐冕手中的棋子“莫非前辈有解晚辈倒想聆听受教一二。”
“若心爱之人恋慕他人,自然要剥了他心爱之人的皮,挖了他的心,将他做成最丑陋的模样摆放在他的面前,”齐冕笑道,“你觉得如何”
朝砚笑道“如此做法恐怕会让曾经的爱人恨你。”
“可他伤了我的心,我自然也要伤他的心,”齐冕轻轻点了点桌面道,“这才叫做公平不是么”
他的言论巧妙,朝砚几乎要被他说的觉得有理了“可他所爱之人是无辜的。”
“弱肉强食,是这修真界中的规则,亘古不变,”齐冕笑道,“我要杀一个人,甚至不需要理由,只是因为我想杀了。”
朝砚觉得三观不合,这家伙明显拿的是反派boss的剧本。
几乎所有故事的结局之中,都是正义一方获得胜利,反派不得好死。
朝砚觉得他喜欢这种结局,虽然他也不算正义的一方。
“你不喜欢这样处理”齐冕问道。
朝砚答他“各人有各人的处理方式,朝某只是讨教,并无指责之处。”
想要感化齐冕这样的人可不容易,他不认为自己有本事教化这样的人。
“是么,”齐冕看准了位置落下一子,“话虽如此,可若将那人刻入骨髓之中,便是心穿万刃,又怎么舍得他伤心难过一丝一毫,所以无解。”
各人有各人的解法,没有人能够说明哪一种解决的方法是对的,根据感情深厚来划分自己的方法,便有了千千万万种不同的解法。
“所以说朝纵真的很聪明,”朝砚笑的好像在夸耀什么令他觉得骄傲的宝贝一样,“这心魔阁可能坏了,也是需要时常维修一番了。”
齐冕神色微动一分,笑道“该你了。”
朝砚低头,觉得照这么拖延下去,这棋得下到猴年马月,他落子道“前辈下棋着实慢了些。”
“慢工出细活,我实在很想赢你,”齐冕捻起棋子道,“况且我早已将你的修为封禁解了,着急什么”
朝砚只是心神总是飘到了别处而已,说是那一问无解,但是朝纵那种几乎在搏命边缘反复横跳的修行方式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
清长歌说了不要死斗,朝纵倒是不上比斗台,但是他就像是一直在那个的底线徘徊,朝砚从前便见过他那般搏命式的修行,不过那是在他们相爱之前和朝纵失忆了以后。
没有相爱之前他似乎就是以折腾自己为目的的,朝砚那时虽是教导于他,却没有打算管束他的一生,人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作为父母的不能够看顾一生,只要他不伤天害理就行,后来关系转变,那家伙听他的了,除了偶尔吃醋,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再到了失忆,教的又给忘记了,又开始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然后便到了现在。
没有朝砚在他的身边约束,朝纵那家伙又开始无节制的磨砺自己,就好像除了救他,已经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够让他上心了一样。
“原来前辈怕输,”朝砚悠悠道,“若是输不起的话,为何最初要提那个彩头的事情”
输不起就别玩。
齐冕抬眸道“谁说我输不起,况且我记得彩头的事情应该是你提的。”
“前辈年纪轻轻记性就不太好了,”朝砚笑道,“多吃核桃,以形补形,对身体好。”
齐冕落子“玩赖”
“朝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都是认的,”朝砚轻笑了一声道,“若不是自己做的,自然也不会承认,前辈若说晚辈玩赖,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话语未尽,便被齐冕扔过来的录影石打断,其中便镌刻着之前朝砚说彩头的那一幕。
“视频是可以剪切的,”朝砚打脸太过速,但是玩赖他可是专家,“没想到前辈颠倒是非的能力如此之好,当初为何我与朝纵结婚契时未曾派人加以阻拦”
他的问题问的有些突然,连齐冕都有了一瞬间的怔愣,他眸光微转笑道;“事发突然,来不及准备。”
朝砚可以相信其他所有的理由,唯独不相信这个理由“原来如此,看来朝某运气不错,但是前辈若不快点下完,晚辈累极,可能会直接认输的,这样也就失去了下这一盘棋的意义。”
齐冕笑道“你累了”
朝砚点头“累了。”
“那便快些一遍完吧,”齐冕笑道。
而这一下又是几年时间,朝砚都不知道在那椅子上睡了几个回笼觉,就算是修士寿命极长,三年可以当做三天在过,也没有如此折腾的。
偏偏朝砚嘴上说说,手上却不能直接掀了棋盘走人,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下这盘棋,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变态的不变态的,都是大猪蹄子,包括他自己。
多年苦修,朝纵的修为进境极大,至少从外表上看没有什么隐患,但是想突破到大乘中期仍然需要不少的时间与磨砺。
或许天道酬勤,终将不负,朝纵遇上了鸿蒙仙宗张开的太古洞府,其中有什么皆是未知,却是给修为凝滞的朝纵了机会。
然而就在朝纵进入太古洞府之后,朝砚二人的这盘棋都没有画下结论,因为朝砚中途停止,需要思索,却实则是因为那太古洞府开启之后便再也不见朝纵的身影了。
“看不到”朝砚询问一旁的齐冕。
他并未因为这样的羞愧半分,反而笑道“你知道的,我亦不是万能的。”
若是万能的,当不会被朝砚破坏当年的一些计划,人心难测,朝砚的心更难测。
朝砚未答,只是本来还能够看到朝纵的一些情况,现在却是全然消失无踪了,而能够将齐冕的气息都屏蔽的太古洞府之中到底有什么,同样是一无所知。
朝纵的画面消失,那个繁华至极的修真界就似乎跟朝砚没有太大的关系了,齐冕询问道“虽看不到朝纵,可要看看别的”
朝砚万万没想到这电视剧还能够人工调频,他自己也能用水镜,只是却需要追捕一个人的气息,且那周遭不能有修为超过他的人存在,否则那修为高者便可察觉水镜存在,一旦隔空击碎,就有可能牵扯到朝砚的神魂,其中诸多限制,而齐冕却似乎是没有的。
不过除了朝纵,看别人总感觉像是安了监控一样,万一撞上人家抠脚打嗝放屁,岂不是好生尴尬。
“多谢前辈,不必了,”朝砚笑道,只是目光虽盯着棋盘,却久久未落子。
看得到那个人的时候不觉担心,看不到便不知道他发生了何事,且齐冕此人棋力过人,若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满盘皆输,朝砚想赢,便不得不防。
“若是思虑太多,可要吃些甜品”齐冕在对面询问道。
朝砚本是沉吟,却是下意识的点头,待想要收势之时已经来不及,齐冕已然摆出了一份热气蒸腾的茶点放在了他的身边,小巧精致,喷香扑鼻,越是做的好,越让朝砚想着之前他家夫君什么都会做,什么都会偷师的场景。
替命咒已解,朝纵的运气再不受天地之力的牵扯,也会有自己的因缘,若他在最初并无替命咒,也无朝砚的存在,一定会成长为很是优秀的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