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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年礼

孔庆荣回京后, 其父的至交好友工部尚书梁恒上下疏通了关系,请旨将其调入他手下任从二品工部左侍郎一职。

皇上思虑再三, 最后还是下旨准奏。

工部为掌管工程建设的部门, 职掌土木兴建之制, 器物利用之式, 渠堰疏降之法, 陵寝供亿之典。搞土木工程建设的官员,需常与工匠农人打交道,品级说起来好听,却没什么实际大权,算是六部中垫底的存在。

再者孔庆荣外任期间年年考评优异,在地方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 从不收受贿赂,鱼肉乡里,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清官, 在当地的口碑极好, 受百姓拥护爱戴。

他出身清贵,算得上根红苗正,子承父志坚持走保皇路线,是个值得被重点培养的好苗子。

皇上打算先将他放到工部打磨一番, 日后也好委以重用。

任职工部, 孔庆荣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欣然接受。

别管哪个部门,至少官职升了, 做到了从二品。他还年轻,何愁日后不能更进一步。

于是在他回京的第七日便走马上任了,上头有人好办事,以他的八面玲珑、圆融机智,很快便融入了工部这个大家庭,开启了他每日上班打卡的工作日常。

……

冬至后一日冷过一日,英勇候府早就烧了地龙火炕和暖气,室内依然温暖如春,连件厚棉衣都穿不上。杜鹃花依然常开不败,热烈似火。

半上午时,贾母歪在软枕上晒太阳,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直舒服到心坎里。

有些昏昏欲睡还有些不踏实,心里惦记着东府贺氏的病。天才一凉,她就得了风寒,反反复复总不见好,眼见着越来越重,这几日都起不来床了,她跟着着急上火焦心不已。

珠帘微动,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先朝四周瞧瞧,见没别人,这才放心大胆地朝贾母跑去,依偎进贾母怀里,拉着贾母的手撒娇道“祖母,祖母,宝玉想您了,想的没心思上课,就偷偷跑来看您啦,您看到宝玉开不开心?”

贾母一把将宝玉抱进怀里,摸摸他的手脸,热乎乎的,这才笑道“开心,怎么能不开心。伺候的丫鬟呢?也不给你穿件大毛衣裳,冻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回头看祖母不罚她。”

“不过这个点过来,你这是逃学了?不怕你老子收拾你?”

宝玉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祖母您小点声,不能让人知道我在这。我爹这会儿不在家,夫子教的知识又忒无聊,孙儿听的昏昏欲睡,就偷跑出来看望祖母来了。”

贾母笑着伸手点了点宝玉的额头,“这话可不敢让你老子听到,一顿竹笋炒肉是少不了你的,你老子要是想削你,祖母求情也没用。”

宝玉的小手伸到后面捂住了屁股,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丝丝拉拉的疼。

他因厌学逃课被他爹修理过好几次,竹板打在屁股上疼的他坐也不敢坐。

就这样也没能让他逃过每日上课的命运,站着也得认真学,要是敢哭闹不休,会被打的更狠。而且还谁都不能求情,求情也没用,越求情打的越狠,他老子狠起来简直六亲不认。

从小到大,他被罚的次数最多,什么罚站、罚抄写、罚背书、罚干活、罚跑步、罚零花钱等等,再严重就是一顿竹笋炖肉,屁股开花。

连他屋里伺候的丫鬟也是模样最普通别人挑剩下的,抗议无效,只能默默接受。

他几度怀疑自己根本不是他爹娘亲生的,要不为啥他就是那个总是被特殊对待的呢?连整日上窜下跳总调皮捣蛋的弟弟贾环也没他那种待遇,想想还真是心塞。

想到来荣禧堂的主要目的,宝玉小脑袋往贾母跟前凑了凑,小声道“明玉妹妹好些天没过来了,不如祖母把妹妹接来玩吧,她一个人在家连个玩伴都没有,得多无趣啊!”

贾母一眼就知道他的小心思,宝玉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对明玉那丫头格外热乎,尤其上心。在眼前就围前围后地转悠,见不着还不时地惦记。

若不是贾政坚持表兄妹不成婚,容易生傻子,她倒是觉得这俩孩子很般配。

既然不能亲上加亲,那还是要拉开些距离,他们现在还小,玩心重,一切还好说。若是再大些,懂了多了,再入了心,将来那就是一场糟心的官司。

贾母笑骂道“快收起你那小心思,明玉可忙着呐,每日要学习的东西多了去了。跟着你姑母管家理事,学习接人待物之道,还要应酬赴宴,又得在长辈跟前尽孝,哪里还有那么多空闲走亲戚玩耍。明玉丫头十分谦虚好学,绝不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更别说动不动就逃课了。”

说完还拿揶揄的眼神瞟宝玉,看他一副被打击的蔫头巴脑的样,又有些于心不忍,便住了口。

想起这孩子出身不凡,心里总觉得将来会是个有造化的,因此宝玉在她心里也是个特别的存在,对宝玉要比对别的孙辈更宠溺一些。

可他们这样的人家,本就富贵至极,又有权势,再大的造化无非封王拜相也顶天了。若再往上就该捅破天,是福是祸谁说的清。

要说没造化吧,那胎里带的五彩玉解释不通,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色泽,她活了大半辈子,好东西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那等瑰丽奇幻的宝玉。

对此,她常迷惘,不知宝玉那所谓的造化将会应在何方……!

大丫鬟鸳鸯进来,回道“老太太,林家管事婆子求见,老太太这会儿要不要见?”

贾母身边的丫鬟早已经换了一批,早年那些够岁数的丫鬟都配了人,新换的人她也懒得想名字,就还是按照原来的名字叫,叫了几十年,她早就习惯了。

可谓是流水的丫鬟,铁打的名字。

贾母沉吟片刻,对鸳鸯说“叫林家那婆子进来。”

又对一旁的宝玉说“趁你老子还没回来,赶快回去上课去,时间长了小心先生回头跟他告你的状。”

宝玉蔫哒哒地回道“哦,那孙儿回去了。”

心里再不乐意也不敢得瑟,得瑟大了哪有他好果子吃。顶着暴露的风险跑这一趟,目的还没达到,心情沮丧的可以。

宝玉撅着嘴,耷拉着脸,在门口遇到低眉垂眼的林家婆子,看都没看一眼就掠过她走远了。这要是平时,他指定得凑个热闹看看什么事不可,今儿个实在没心情。

“奴婢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福寿安泰。”

林婆子进门,被屋里的热气一扑,冷热交织的温度刺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见南边炕上端坐着一位打扮的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慈眉善目,蓝灰色家常服,头上戴着个靛蓝绣云纹的抹额,看模样有五十左右岁。

心知这人就是她们太太的嫡母史氏,林婆子恭敬地行礼问候,礼数做的周全到位。

贾母打量了她几眼,笑了笑道“快起来,过来坐。”手指了指旁边的空位,示意她坐到炕上来。

“使不得,使不得,奴婢坐凳子就好。”

林婆子连连摆手不肯,她一个下人奴才,算是哪个牌位上的人,有个凳子坐就不错了,哪敢跟超品的国公夫人坐一个炕,她怕炕热烫屁股。

鸳鸯带着两个小丫鬟送上了茶水果盘,便立在不远处听候吩咐。

贾母示意她喝茶暖暖,又问“你们太太近来可好?黛玉可好?府里一切可好?”

林婆子笑的满脸褶子,一咧嘴露出满嘴的黄牙,笑眯眯道“好,都好,太太一切安好,大姑娘身子弱些,常常药不离口,大夫说精心娇养着,等大些慢慢会好些。大喜事就是府里新添了个哥儿,凑了个好字,如今老爷太太儿女双全,林家也有了继承人,府里上下喜庆和乐。”

贾母面露疑惑,问道“……嗯?没听说府里的大姑奶奶怀了身子啊。”

林婆子表情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讪讪笑道“这个……哥儿是从李姨娘的肚皮爬出来的,林家就这么一个哥儿,想来日后也是记在太太名下养,跟亲生的也没差,没差,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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