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转身看去, 太后取下带着的披风帽子,轻声说道, “阿泽,是我。”
芙蓉见两人已经见面,微微行礼便带着宫人走到远处候命。
太后卸下了繁重的太后服饰,换上了那脆嫩的少女罗裙,一如她和原身初见的那天。
只是她年岁大了,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天真烂漫,眼中满是疲惫,眼角也生出了细小的皱纹。
陆泽在打量太后的同时, 太后也在打量陆泽。
她在期盼着陆泽见到她时的激动和惊喜, 可是没有,无波无澜的眼神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而且他的眼神,依然锐利, 却清澈。
以前,他的眼睛不是这样的, 里面充满了贪欲。
陆泽缓缓的开口问道“你如今唤我阿泽, 我又该如何称呼你”
太后微怔, “今日,我只是你的禄儿。”
太后期待的看着陆泽,而陆泽却显然让她失望了,陆泽说道“太后,今次出宫是需要本王办什么事吗”
“阿泽”太后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残忍的话今时今日的处境又岂是我所愿意的如果可能, 我才不稀罕什么劳什子的太后之位,只想回到过去,和你一起游船赏花。”
陆泽背负于身后的手抖了抖,这话太肉麻,他起鸡皮疙瘩了。
陆泽道“太后”
“叫我禄儿。”
陆泽深呼吸,“太后,你到底想说什么本王还要很多公务要处理,恐怕不能陪太后闲聊了。”
太后咬了咬红唇,“阿泽,皇上他是我的儿子,我爱你,也爱他,你也爱我的不是吗请你为了我,放他一马吧。”
“太后是要我不与皇上相争,束手就擒吗”
“我只是希望你们都平安。”
“呵”
所谓的都平安就是最后原身被抄家灭门吗
陆泽冷漠的说道“太后,贵族之间的权力斗争就是权力斗争,请你不要和情爱混合在一起。”
太后眼眶泪水一下落了下来,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她的心在痛,她没有想到,那个无条件爱她的男人会被权力腐蚀的这么严重。
太后喃喃问道“难道你我之间的爱情比不上你的吗”
得,鸡同鸭讲,白说了。
陆泽再次深呼吸,压住胸中的郁闷,“太后,已所不与勿施于人,你在劝我放弃权力的同时,能说服你的儿子放弃吗”
“我他是皇上”
“那是他父亲在权力斗争胜利的结果,不是他的。”
陆泽道“这是一场铁血战争,是贵族之间你死我亡的战争,与贫民无关,也与爱情无关。太后若是不能理解,本王也不强求。太后身份尊贵,市井宵小甚多,为了太后的安全,请太后尽快回宫。”
太后深深的凝视着陆泽,她的眼睛红了,泪干了。
以前,她只要落泪,这个男人就会心疼的什么都答应他。
现在不行了。
太后拿出那个香囊,放在陆泽手上,“阿泽,这是我十六岁在你出征那年答应给你绣的香囊,快二十年了,礼物虽轻情分重。”
说罢,太后转身走了。
陆泽看着手里的香囊,确实二十年了,都旧了。
其实不止原身不明白,陆泽也不明白。
原身和太后之间是原身回京之后才认识的,按照原来说,太后和原身两人是彼此的初恋。
后来,原身出征,太后被先帝看中,纳入后宫。
两人相恋总共就认识一年。
而原著中原身是一个情感十分淡漠疏离的人,仅仅一年中不到十次的相见能刻骨民心至此
后来二十年,原身领兵打仗,出生入死,又娶妻生子,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少之又少。
原身对自己的评价很到位,乱世豪杰,盛世枭雄。
怎么会在除太后一事之外英明神武,到与太后相关就智商全掉线了,只会针对男女主做一些下毒刺杀污蔑通jian之类的后宫妇人才会做的事情
陆泽觉得,这恐怕只能归结于剧情需要了。
陆泽摇摇头,继续溜达。
而另一边,陆玥换上了女子的裙装和阿晋正在夜市。
突然马车在闹市狂奔,陆玥刚习武不久来了兴趣,把手里的红色灯笼扔给阿晋,飞身而起,紧追疯了的马匹。
然后跳上马车,准备勒住缰绳。
突然,一个蒙面男子也飞落在马车上,他说道“你一个女子何故逞能,我来。”
陆玥“”
唧唧歪歪的,真碍事
陆玥趁他不备一脚踹在蒙面男子的屁股上,把他活生生踹了下去。
男子刚好落在包子摊位上,屁股坐在了火炉上,烧的他嗷嗷直叫。
“皇上,皇上”几个便衣装扮的男人扑了上来赶紧救火。
这时,陆玥已经控制住了马车,刚好也听见了那几声皇上,不过,她现在心里已经有了更在乎的东西。
对皇上是真没兴趣了。
陆玥把马车停下,等了一会儿,阿晋赶了上来。
烛火之中,陆玥笑靥如花,邀功一样的看着阿晋,“阿晋,我厉害不”
阿晋冷冰冰的说,“郡主千金之躯,以后不可如此冒险。”
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陆玥脸上的笑容都淡了,“阿晋,你真扫兴,我勤勤恳恳学了这么久,你好歹夸我两句啊。”
阿晋拿出随身准备的伤药,抓住陆玥的手,将细腻的药膏慢慢的抹在掌心的伤口上,“郡主的轻功进步很大。”
被比父亲还严厉的师父夸奖什么感觉
陆玥觉得爽爆了,连续好几天都是开心的。
北城城门看押营,两个士兵押着一个瘦小的男孩进来,随便往里一扔就走了。
男孩瘦瘦小小,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身上还有鞭打的伤口。
陆录已经在这里呆了快一个月了,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开始自暴自弃。
他好像被父亲放弃了。
所以他才会被扔在这里受尽非人折磨不闻不问。
这里的人都是苦命的人,大家都被打怕了,没谁会在深夜闹事惹看守不快。
男孩趴了一会儿自己站了起来,独自找了一个位置蹲下,吐了两口唾沫抹在伤口上就当治疗了。
陆录见男孩可怜,悄悄的来到他身边,从兜里拿出半个黑馒头悄悄的递给他。
男孩看了陆录一眼,确定没有恶意,拿出馒头就往嘴里塞,很快半个馒头没了,男孩说,“我叫阿江。”
“我叫陆录。”
男孩摇头,显然是不知道那两个字。
陆录这才想起来,平民很少有识字的,于是说道“你可以叫我阿,和路边的路一个音。”
阿江点点头。
第二天,陆录和阿江被分到一起干工,旁边两个士兵聊天。
“听说了吗玉侍郎家的女儿定下入宫的日子了,就在半个月后。”
“半个月后,那可是个大吉日啊嫁给皇上,玉家一下成皇亲国戚了。”
“什么皇亲国戚,听说太后都不待见玉家那小女儿,只是皇上当众开了口,金口玉言才得不纳了她,礼部根本没筹备婚礼,据说到时候会直接一顶轿子就抬进去。别说封妃了,圣旨上只说封了个美人,才七品。”
“那可丢人丢大发了。”
自己心爱的女人被羞辱,半个月后就要嫁人了。
陆录一时恍惚,看守一鞭子抽过来,眼看着就要打到他的脸上,阿江猛的用脑袋顶了过去,撞翻了看守。
他赤红着双目如狼一般的等着看守,看守这下摔狠了,站起来一脚就把阿江踹出了血,鞭子飞快的落下十几下。
“别打了”陆录冲了过去,阿江却坚持将他护在身下。
打了二十多鞭,看守打累了,这才放过了两人。
陆录就被阿江护在身下,愣是只脸上刮破了一点点,其余一点没伤着。
“为什么”陆录问,他们不过昨日才相识。
阿江傻乎乎的说“馒头。”
陆录眼眶一热,一时无言。
晚上,阿江起夜,回来后身上仿佛揣着什么东西,他走到陆录身边,将东西塞给他。
“这是什么”
“命。”
陆录借着月光偷偷看了看,是碎碗片,磨的尖尖的,像一把匕首。
阿江想逃
阿江拿回来了碎碗片,陆录就一直观察着他,他觉得阿江一定是想趁没人的时候偷偷逃走。
可惜没有。
阿江只是坐在门口一个人发呆,经常性的发呆。
几日后的中午,阿江拉着陆录领了馒头去藏碎碗片的地方吃东西,然后又开始发呆。
陆录已经习惯阿江的发呆了,心里憋闷的慌,这些日子天天和阿江聊天,诉说自己的苦闷,反正阿江也听不懂,更不会告诉别人,他相信阿江,也就无所顾忌。
陆录习惯性的问阿江,“阿江,我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始终过不了心里哪关,孔夫子教导要尊君为上,怎么能忤逆君上”
阿江突然眼珠子动了动,迷茫且傻呆呆的看着陆录,“阿录,君上是什么”
“你不知道君上是什么”陆录脑海中闪过一种可能,一种十分可怕的可能,“那你知道当今皇上是谁吗”
阿江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