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兰兰摇摇头。
王场长看着她沮丧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忍不住好意提醒,“这个问题你也可以问问别人”
苗兰兰此刻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没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意思,还以为是王场长在敷衍她。
“没菜了,也没饭了”
苗兰兰惊讶的问道。
她是来晚了一会儿,但也只是过了半个小时而已。
食堂的师傅有点不耐烦,说道,“这都几点了才来以后记得放了工就来打饭”
苗兰兰叹了口气准备回去,王场长迎面走过来,看到她丧着的一张脸和空饭盒,就问道,“没打到饭”
苗兰兰点了点头错身就要离开,王场长突然说道,“你跟我来”
苗兰兰懵懂的跟在他身后进了食堂的小房间,王场长让她坐,她依言就坐下了。
很快,丁师傅端过来两盘菜,一盘是炒土豆丝,一盘是红烧肉。
苗兰兰比农场绝大多数人都吃的好,她虽然很大方,会把家里寄来的东西分给大家一些,但大部分的奶糖,饼干,麦乳精还有肉脯都是进了她自己的肚子,虽然脸不可避免的晒黑了,但一点菜色都没有的。
这在农场十分少见了。
但即便如此,肉脯那种干巴巴的东西,和眼前这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还是没法比的,苗兰兰的口水一下子就出来了。
王场长当然注意到了她的馋相,笑着说道,“不要客气,快吃吧”
苗兰兰拿起筷子当真不客气,她从小就被父母惯坏了,做事说话都不太有分寸,虽然来到农场后现实教她做人,比以前收敛多了,但一不留神还是会露出本性。
她吃了一块红烧肉觉得真好吃,忍不住再吃一块儿,吃完还觉得好吃,那就再吃一块儿,最后,一盘子红烧肉王场长只吃了两块儿,其余都让她吃了。
苗兰兰饱餐了一顿美味,高高兴兴的走了。
她回到自己住的院子,看到换下来没来及洗的脏衣服,就哼着歌儿端着脸盘去院子里洗衣服,搓洗衣服的时候,她的脑子忽然灵光一转,王场长说的那个别人,应该就是吴清芳
项目组其他人都没有家属在农场,唯有这个吴校长自己出去了,把女儿一家扔在了农场
她放下衣服搓了搓手立即跑出去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吴清芳竟然不肯告诉她。
”这个我真不知道“
苗兰兰不肯信,农场的人谁不知道吴校长拿女儿和外孙和眼珠子一样,他出去了必然会立即给女儿一家寄信寄东西。
她又笑着问道,”吴校长没给你寄过东西吗“
吴清芳点点头,说道,“我爸爸的确给我寄过两次东西,不过他们是去下面县市推广经验,据说整个平城都会走一遍,所以每个地方都不会多呆的”
苗兰兰对于比她漂亮的女人向来没有好感,此刻已经有些闹了,气呼呼的说道,“你爸爸寄包过来,总得有地址吧先不用考虑他们离开不离开的问题,抄一个给我”
她这话说的硬邦邦的,吴清芳瞬间也不高兴了,就冷了脸,说道,”包裹上的地址被孩子撕了,已经找不到了“
苗兰兰被气得不轻,她使劲儿瞪了一眼在地上歪歪扭扭走路的小娃娃,转身走了。
其实吴清芳并不是故意不告诉她,而是父亲吴启元一再交代,在农场行事要低调,他寄过去的东西赶紧吃掉,也不要跟农场的人提他们项目组在外面的任何事情。因此,吴清芳一收到包裹就把地址记在心里,然后就给撕掉了。
苗兰兰气鼓鼓的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上工的时候无精打采的。
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只有她提着铁锹顺着河滩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没想到竟然又遇到了王场长。
王场长刚刚接手农场,很多事情需要熟悉,而且他这个人喜欢掌握一手资料,这几天带着几个小年轻在农场里到处跑,为的是测量农场已经开垦出来的土地,实际的亩数到底有多少,这里面又分成了甲乙两等,甲等田多少,乙等田多少。
苗兰兰赶紧笑着打招呼,”王场长忙着呢“
王场长点点头,将手里的三角尺递给身后的小年轻,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告诉食堂一声儿,我晚点过去吃饭“
小年轻很快走了,王场长看了看苗兰兰,问道,”小苗这是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苗兰兰正要矢口否认,但同时又觉得王场长很好说话,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转了转眼珠,提出了一个要求,”王场长,我现在的劳动小组只有我一个女的,特别不方便,能不能把我调到别的小组啊“
对于王场长来说,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他回答道,“可以”
苗兰兰没想到这么简单,她笑着说道,"我要调到清芳姐那个组,她带着孩子不容易,我还可以帮她一把”
王场长点点头,忽然说道,”你还没吃饭吧,你先收拾一下,等一会还去食堂的小间,今天丁师傅做了红烧鱼“
苗兰兰一听到可以吃鱼,笑得简直有点傻了。
一开始调了组,苗兰兰的确如她所说,下地干活的时候,处处帮着吴清芳,但一连帮了五六天后,当她信心满满的再问小苏的地址,吴清芳竟然还不肯说。
苗兰兰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但她也拿吴清芳没有办法,最多就是不帮她干活儿了,腾腾以前哭闹的时候,她总是耐心的帮着劝,现在当然也不会了,不但不会,瞅准了机会没人注意,还会有意的吓唬小娃娃。
腾腾很小就被妈妈背着在田野里干活儿,比起一般的孩子算是大胆,但苗兰兰很坏,她总是出其不意的做鬼脸,或者弄个虫子放到腾腾的脚边,腾腾当场被吓得又哭又叫,她却是冲着孩子冷笑。
经过这么两回,小娃娃看到她就有些害怕。
苗兰兰捉弄她的孩子,吴清芳心里很生气,腾腾现在不肯让她背着,喜欢一个人满地乱跑,她忙着干活不可能一眼不错的看着,也是没有办法。
其实,她不是不帮苗兰兰,只是为了谨慎起见没有立即告诉她,实际上,苗兰兰来之后的第二天,她就跟父亲写了一封信,征求父亲和小苏的意见,是否把地址给苗兰兰。但七八天过去了,吴启元还没有回信。
所以吴清芳也不可能松口。
没想到这个苗兰兰多等几天都等不及,不但如此,还敢欺负她的孩子吴清芳向来很清高,不屑于在小事上跟人计较,不过,腾腾是她的命根子,而且小孩子才一岁多,被人这么吓唬会出现心里阴影的。
所以吴清芳考虑再三,主动去找了苗兰兰。
苗兰兰对她的到来并不热情,原因很简单,苗兰兰这个人虽然恋爱脑,但有时候心眼转的也很快,她觉得走吴清芳的路子不行,又想到了一个万无一失的好办法。他们农场的信件和包裹不像一般的单位直接放在门卫的窗口,看见了直接拿走就完了,而是单独放在门卫办公室的一个柜子里,被简单检查后都是会上锁的,因此,一般人看不到包裹上的地址。
苗兰兰又送了一包饼干给门卫上的小年轻,嘱咐他只要有吴清芳的信件,务必第一时间把地址抄下来给她。
她的态度吴清芳自然感觉到了,若是换做以前肯定转身就走了,不过为了孩子她忍了。
“哟,清芳姐来了,真是稀客啊,你有什么事儿吗”
吴清芳牵着孩子坐下来,腾腾看到苗兰兰就把小脑袋往妈妈怀里躲。
看到孩子被吓成这样,吴清芳心里又气又恨,她摸着儿子的小脑袋,说道,“腾腾,以后苗阿姨不会吓唬你了,她要是敢吓唬妈妈,妈妈就告诉小苏叔叔,她最害怕小苏叔叔了”
腾腾虽然不会说话,但他能听懂,一下子从妈妈的怀里抬起头了,大眼睛盯着妈妈看。
吴清芳冲儿子笑了笑,说道,“所以你以后不用害怕苗阿姨了,好不好”
腾腾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苗兰兰听到吴清芳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已经认同她和小苏在搞对象了,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甜,同时也有点不太好意思,她首先是一个成年人,其次还是一个老师,虽然吴清芳这人不怎么样,但她把气撒在一个一岁多还不会说话的孩子身上,那肯定是不对的
她打开柜子翻了翻,拿出最后一包奶糖,递给小娃娃,说道,“腾腾阿姨之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要害怕好不好”
奶糖对小孩子的诱惑力特别大,腾腾立即从妈妈怀里站好,两只大眼睛盯着奶糖看了数十秒,又转头看看妈妈。
吴清芳接过来,撕开给儿子剥了一块。
腾腾嘴里含着奶糖很高兴,还冲苗兰兰笑了笑。
苗兰兰自然不会做可怕的鬼脸了,也冲腾腾笑了笑。
吴青芳看到儿子的笑脸,心里才略略好受些了,她瞟了一眼苗兰兰,说道,“我来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那天没来及跟你说清楚,你大概不知道吧,项目组的人其实不算真的放出去了。”
苗兰兰脱口而出,“为什么”
吴清芳站起来关上她的房间门,低声说道,“他们的档案都还在农场,所以说出去这事儿还没下定论,而且现在这种局势下,里头和外头联系越少越好”
苗兰兰一愣,她觉得吴清芳说的虽然有道理,但又觉得很不服气,如果说最好别联系,那为啥吴校长还总给她寄信寄东西说白了还是不像帮忙罢了,而且又不是什么大忙,不过是要个地址
吴清芳这个人,就是有点别扭,十分的不合群。说起来现在她也是可怜,农场的人都看在眼里,有不少人也很同情她,但说实话没几个人敢帮她,出了高大发那档子事儿,大姐对林老师都和惧怕,男的担心因为跟吴清芳多说了几句话,被林老师两拳头打成残废,女的么,农场女的本来就少,吴清芳年轻漂亮,平时又不爱搭理人,十分傲气,所以在农场女性群体里人缘儿十分不好。
苗兰兰不对打算纠结地址的问题了,而是问道,”那照你这么说,小苏教授还有可能回来“
吴清芳犹豫着点了点头,但又补充道,”上头的意思,咱们怎么能猜得到啊“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苗兰兰总觉得吴清芳在敷衍自己,就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了,“清芳姐,这个点小娃娃应该睡了吧”
吴清芳抱起孩子就走了。
她走后,苗兰兰脱去外衣平躺在床上,一边嚼着奶糖,一边想如何利用小苏从农场走出去。
之前她给小苏寄过去的信虽然没有回信,但至少也没有被打回来,所以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地址是真实的。
苗兰兰吃完七八颗奶糖,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从床上跳起来,立马拿出纸和笔,写了两封一模一样的信,一封打算寄到小苏家里,另一封从保卫拿到小苏现在的地址就寄回去,另一封,只写了很简短的一页纸,虽然只是简短的一页纸,但上面的内容可不少,先是说了自己和小苏的关系,然后夸了项目组的成绩,最后却提出了质疑,她作为项目组的准家属没有资格跟着出农场,但吴启元校长根本不是项目组的人,这一点不用怀疑,因为农场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他为什么也可以出去
市政府重视项目组,那是因为他们个个做出了实打实的努力,吴启元利用以前的影响这么做,其实和蛀虫也没什么区别的,这样的人,必须清出项目组的队伍
苗兰兰不清楚市政府谁直接负责工作组的事情,而且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这封信暂时是不会寄出去的。等她把所有的情况都了解清楚也不晚。
第二天上工,苗兰兰对待吴清芳的态度十分自然了,虽然也很热情,但没有热情的过头让人反感,看到蹲在地上用小铲子玩土的腾腾,苗兰兰冲他笑笑,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递给他。
小家伙高高兴兴的接过去了。
吴清芳虽然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比起一般人体力还是不行,别人分到的豆棵都铲完了,她的还剩下半畦子,苗兰兰身体底子很好,来到农场也没在吃食吃亏,她是第一个完成的,而且已经在地头上歇了一会儿了。
\”兰兰,快走了,去晚了食堂就没饭了“
苗兰兰冲人摆摆手,拿起锄头走到田里,默默帮着吴清芳干活儿。
她这个方法算是用对了,有过几回后,吴清芳不由自主的就心软了,苗兰兰再打听项目组和小苏的事情,她也会含糊的说上一两句。
平城下辖八个县,惠安县和惠阳县的方向恰好是对角,一东一西,不但距离十分远,因为中间要穿过三个县城,交通也十分不方便,孩子们平时都要上学,只有周末有一天半的假期,这么短的时间来回太仓促了。
而且工会的工作虽然不算忙,但严大姐和雷振华这两个副主席,一开始还矜持点,自从雷振华在一次县级会议上抢了严大姐的风头之后,这两个人每天都会上演一次舞台剧,斗得和两只乌眼鸡似的。
赵珍珍不得不从中给他们调停。
不过很好的一点是,虽然两个副主席在内斗,但工作进程没有拖后,反而比预想的进度还要快。
因上述原因,她打算去惠安看望丈夫的计划迟迟未能成行。
这天下班后,因为三宝和四宝都嚷嚷着饿,她拆开了一包饼干分给孩子吃,自己也吃了两块儿喝了半杯水,这时忽然听到隔壁院子里一片喧哗的声音。
四宝从小对声音就很敏感,他立即好奇的问道,“妈妈,什么声音”
赵珍珍也觉得奇怪,孔云涛这个人虽然是县广播站的,但有一半时间不好好上班,要么背着画板四处采风,要么拿着相机到处闲逛,即便是在县城,也多半和郭大姐在一起,因此,他的院子向来是十分安静的。
但此刻的吵闹声的确是从他家里传出来的。
赵珍珍不爱多管闲事,犹豫了几分钟,正准备去厨房做饭,孔云涛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了,他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上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看起来粘乎乎的。
和平时比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还没来及说话,忽然又跑进来一个女子,身材微胖,五官秀丽,但神情一看就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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