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郑雷一直凭借智慧担任着宋唐的人生导师。
有些事儿进入社会之前他也不懂,但自己摸索过了有了经验,再传给宋唐,她就能少绕弯子少吃苦头,好在这姑娘别的不说,听取建议方面惟郑雷不可。
另一边,郑雷和聚生公司此消彼长。
他找了一化工博士当业务指导,自己坐镇军师一位。十分的料只放六分,剩下四分揣兜里。聚生被钓得心痒难耐,抗不过半月便找上门,再给他放一蓝图,八分的愿只许五分。
双方打开持久战,谁都迁就着谁,但谁也不让着谁。
向来注重效率的他终于吃透了导师当日在香港说的效率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那年冬天,宋唐和郑雷在步入社会后双双渐入佳境。
郑雪的运气却仍然不好。
沈涛又辞职了,在圣诞节那天。
郑雪打了一天电话,话筒是用胶布贴脸上的,摘下来时腮帮子都木了,痒得厉害,拿了药膏随便一抹,拎包下班了。
客户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要告她诈骗的,有破口大骂的,还有调戏她的。这么多年怼人鲜少输过谁,跟电话那头却一个字儿也不敢回,像语言障碍的弱者,谁都能赢她。
路过商店买糕点,买两块奶油面包,临付账时看见肉松馅,想起沈涛爱吃肉松,又换了。
回去时沈涛正抻开了腿打游戏。
招呼她:“回来啦!”
心情不错。
郑雪:“你今天下班挺早。”
“我以后在家给你做饭吧”
她顿了顿,往置物柜上撂了钥匙:“还是别了,你也不会做啊。”
“不会可以学啊。”
“……不是又辞职了吧”
“你怎么知道”
一脸意外。
她叹了口气:“这次又是为什么”
“嗨,那公司没发展前途,早撤早出来。”
“你才干了多长时间就说人没前途”
“这和干的时间长短没关系。”
还吊儿郎当打着游戏。
郑雪去沙发坐下,看烟灰缸里堆着烟头,还有深色茶渍。
“你也不收拾一下。”
“一会儿啊。”问她,“买东西了么,我饿了。”
递给他面包。
“就吃这啊”
“今天太累,明天再换别的。”
他没顾上接,便往他跟前凑了凑。
这一凑挡住了视线,正跟人组队厮杀呢,着急撇开她,一抬胳膊,俩面包被挤出去,翻了个个儿落茶几上,肉松全散了。
“你慢点儿行不行,差点儿死了!”
还盯着手机,头也不抬。
郑雪看着桌上的面包,忽然没了耐性:“你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儿”
他看她一眼:“又怎么了领导骂你了心情不好”
“你还想不想好好儿过了”
“谁不想过了,好端端的你别抽风啊。”
郑雪脾气一上来,拽了手机扔地上,砰的一响,滑出老远。
沈涛惊,脾气也上来:“我正跟人组队呢,你什么意思什么话不能好好儿说”
“我跟你说你听吗”
“那你也不能摔我手机啊!”脸红脖子粗,“什么时候变这样了,泼妇!”
郑雪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我们分手吧。”
沈涛愣了好一会儿:“就为俩破面包你至于吗不就是掉了么,想吃再买不就行了,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这跟面包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受够了!跟你在一起太累了!”
“我怎么了”
“你不踏实,成天和那些狐朋狗友喝酒打牌,每天吊儿郎当就知道打游戏,有了工作也不知道珍惜……”
“郑雪,当初你可就是因为我爱交朋友对大伙儿仗义才跟的我,现在反过来说我的不是,你也太不是人了吧!”
“人都是会变的,现在不是以前,我们得生活,不能总这么没打算!”
“你少跟这儿教训我!我怎么没打算了,没打算不也照样活得好好儿的!”
郑雪不理他。
沉默半晌。
“想分手是吧分!我离了你过不了似的。这房租我付的,要分手从这儿滚蛋!”
她站起来就走,半点儿不犹豫。
临了:“你最好祈祷你爸一辈子不死,才能替你付一辈子房租。”
他气得一脚踹上茶几,踹老远。
冬夜很冷,街上装了漂亮的灯,商店门口还有麋鹿和圣诞老人。
她在公司梳的发髻还未散,露出完整的脸,那张脸被冬风吹得发红。眼睛似有雾气,渐渐凝结成水,却滴不出来,咽回去了。
走了很久,打了辆车,回家了。
周丽萍开门时很意外:“怎么回来了”
“不想我回吗”
“不是,我刚和你李阿姨逛完街回来,还没摘围巾呢,你就又回来了。”
摘了围巾脱了外套才进去。
她已走去沙发坐下。
“逛街去了”
“是啊,好久不见,还挺亲切。”
桌上一壶茶,旁边是洗净的水果。墩墩从窝里跳出去,摇着尾巴奔向周丽萍。周丽萍乖啊宝啊的叫它,搂怀里摸了又摸。
郑雪冷冷看着:“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