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毛绒也吓一跳,扑棱着四条腿朝他叫。
周丽萍又从厨房出来:“墩墩别吵,这是哥哥,不认得啦”
它便摇起尾巴,边摇边叫,叫声小了许多。
郑雷伸手摸它脑袋,不叫了,黏糊着挤过去挨着他趴下。
他看了看,阳台一狗窝,旁边放着狗食盆,架上还晾着两件狗衣裳。原本垂吊的植物被剪了个短,新长的苗儿扎堆似的往上涌。电视柜旁边还有一盆栽,仔细一瞧,新买的。透过窗户隐约能看见外墙上的爬山虎,季节更替,又黄了。
他还摸着狗脑袋,感受那团毛绒传递的热度。
忽然门上一阵急响。
周丽萍往围裙上擦着手:“准是你妹又忘了带钥匙!”
门一开,果然是郑雪。
“钥匙呢”
“家里呢,走的时候忘了拿。”
“走的时候你拿走了。”
“是嘛那就是从学校走的时候忘了拿。”
“你是不是又丢了”
“诶,那都不重要!谁跟路上捡把钥匙还能猜出是谁家的啊”从包里掏出一盒月饼,“妈你看这是啥我买的!”
包装挺好,看着挺贵。
“你哪来的钱”
“挣的啊,可累了。”
“你能挣什么钱,能挣多少钱……你不是干什么不该干的了吧……”
郑雪险些大不敬的捂上她的嘴。
“说什么呢,你就不能想我点儿好我周末跟商店做兼职呢,一天站八小时,累死我了都。”
周丽萍拿着月饼,说不来什么滋味儿。
后来饭吃到一半儿,忽然想起什么,又跑去给狗倒狗粮。
郑雪:“你就不能吃完了再喂它”
“它每天都这个点儿吃饭。”
俩孩子就坐饭桌上看她弓腰喂狗。
饭后周丽萍在厨房收拾,郑雷去了一趟卧室,又折回厨房,递给她钱。
“我自己挣的。”
周丽萍不接:“你的实力我是知道的,以后不愁挣钱,到时候给多少我也不会拒绝。”
他想了想,又收起来。
周丽萍叫住他:“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有些事儿不应该瞒着你。那天收拾你爸的东西,我看了他的手机,最后一通电话是郑鹏宇打来的,就在他发病的前几分钟。”
郑雷楞了好一会儿。
“拆迁款早分了,人拿到钱就开了一公司,过得还挺好。不知道他找你爸干什么,也不知道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你爸多半是受了刺激才倒下的。”
“……你去找他了”
“找去有什么用,你爸也不能活过来。”顿了顿,“况且你爸也不希望我们再和他们有什么纠缠,他人已经不在了,就让他安静的走吧。”
郑雷没说什么,出去了。
齐玮备了一盒月饼两瓶酒还有不少水果食材,准备第二天去郑家看看。
宋唐:“怎么准备这么多啊”
“你郑叔叔生病这几年花了不少钱,拆迁款都拿去治病了,现在还每月交房租呢,俩孩子又上着学,咱得多关怀关怀她。”
宋唐楞了楞,似乎想起了什么。却也不说,只是默默帮齐玮收拾东西。
这次再去,俩家人自然更和乐。
又过一周,九月十三日,这天刚好是周六,郑雷回了趟家把车开走了,去接了宋唐,一路开往山西。
宋唐不明白:“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去那么远”
他指了指包,让她自己翻。
伸手一翻,是周杰伦巡回演唱会太原站的门票。
抑制不住的兴奋,在车里狂叫,抱着郑雷啃了好几口。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在美国那会儿你不是说过想和我一起去看么。”
“我说的是明年啊。”
“今年还能赶上。”
她是真喜欢,一路唱起来。
“冷咖啡离开了杯垫,我忍住的情绪在很后面。”
郑雷接:“拼命想挽回的从前,在我脸上依旧清晰可见。”
宋唐惊,换一首:“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再换一首。
还能接。
“你怎么也会唱呢,我都不知道。”
郑雷笑一笑,没说什么。
这场演出看得酣畅淋漓,宋唐高兴坏了,结束时都还很兴奋。
“饿吗”
点头。
“走,带你去吃刀削面。”
去了一餐厅,装潢不错,看上去不像只卖碗面那么简单。
宋唐拽他出去。
“怎么了”
“不想吃这。”
“那你想吃什么”
指指卖红薯的老师傅。
郑雷掏钱,递给她红薯:“只吃这也不管饱啊。”
又往前走,路过一面摊,买了一烧饼。
郑雷笑:“跑这么大老远只吃这两样可不划算。”
她领他去路边坐着。
“演唱会要是看不了现场还能网上看视频嘛,我吃饭也不讲究,又不挑食,啥也能吃饱。”
郑雷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你那么聪明,不知道我说什么吗”
他没出声。
“我可没有替你省钱的意思,我很乐意花你的钱的……”
边说边把饼分出一半儿:“既然你出了钱,怎么花就是我的事儿了。”
咬一口:“真香!你也吃啊!”
他接过那半块饼,也咬一口,是挺香,说不出的味道。
顿了顿:“这么懂事怎么不让我把票退了啊”
“买好了才让你退,那不是浪费你的心意嘛!”
“你还挺为人着想。”
“那是!”
夜风浮动,两旁的树颤悠悠,疾驰的汽车一飞而过。
简陋极了,突然下场雨都没地儿躲,吃饼时也不知咽下多少汽车尾气和路灰,但有种不知名的东西在心里浮上浮下,沉甸甸的,很有饱腹感。
又想起在美国时兰夏替他付账的事儿来。
认识人那么多,真懂自己的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