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煊端起茶来啜了一口,又道“现如今胡成邦的案子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上面怎么说,至于剩下的其他事,和你们都没有什么关系”
秦明月顿时惊喜道“那意思就是说,我可以回去了”
看着她喜形于色的样子,祁煊心里分外不是滋味,“合则在你心里,爷还没有那戏园子重要。”
瞧他那酸气直往外冒的样子,还有他眼中隐隐闪着你若是不把爷哄高兴,爷就尥蹶子给你看的威胁,秦明月心中一哂,忙软言温语哄着“怎么会呢我只是太久没见到大哥他们了,有些想他们,而且你不是说我二哥回来了吗,我已经一年都没见着他了。”
听到这话,再看她温柔小意招人稀罕的模样,祁煊心里不舒服感才淡了下去,不过旋即面色变得诡异起来。
她瞅着他脸色,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道“怎么了难道说我二哥没回来”
“他回来倒是回来,就是有一件事”
秦明月着急地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卖关子了行不行”
“瞧你急的。是好事,你大哥要做官了。”
“做官”秦明月当即愣住了。
直到秦明月软磨硬泡硬是让祁煊同意她回广和园一趟,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别这么久,大家看到秦明月都是挺高兴的。围着她问来问去,问了好些事,秦明月一一答了,才算放过她。
秦明月这才有了空档去看秦海生,她已经隔了快一年多没见到的二哥。
大抵是孪生兄妹的原因,秦明月看到他十分激动,那种打心底泛起来的激动和颤抖,是她怎么都没办法控制住的。
秦海生一身青袍,面容依旧的清俊非常,身姿挺拔而消瘦,一直对着秦明月笑。
“二哥”
看到这笑,秦明月只觉脑袋一懵,人就扑了过去。
扑进那温暖的怀抱中,眼泪下意识地就掉下来了。其实哭着的时候,秦明月还在想,她怎么就哭了呢,可就是忍不住。
秦海生一面给她擦着眼泪,一面安抚地轻拍着她,“好了,别哭了,二哥这不好好的吗”
即是如此,秦明月还是哭了一会儿才打住。
老郭叔他们已经退出去了,房中就只剩了兄妹三人。
秦凤楼用热水浸湿了个帕子,递过来给妹妹“都这么大了还哭,眼泪都把海生给淹了。”
秦明月窘窘地拿着帕子擦脸,低着头也不出声。
等她净了面,兄妹三人这才又坐了下来。
“好了,跟我和大哥说说你和那安郡王之间的事吧怎么你就成了那前河东总督的义女”
秦明月正想说她一直没办法露面,祁煊不是来说过这事嘛,却被秦海生打断“二哥不听别人说,只想听你说。”
顿了一下,他面容变得复杂起来,“是不是他逼迫你了”
望着他担忧的眼神,秦明月忍不住有些羞涩地摇了摇头,小声道“他没有逼迫我,他是个好人。”
接着,她就将她与祁煊之间的事,大略了说了一下。
自然是去糟粕,捡了好的说,若是让她大哥二哥知晓这人早在苏州的时候,就对她纠缠不清,恐怕会对他产生不满。如今她和祁煊既然已经挑明了,自然不想多生误会。
听完后,秦海生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这安郡王是个心有大义之人,虽是声名狼藉了些,但他能不在乎咱们的身份,为了娶你做出这么多事来,也算是对你有心了。”
一听这话,秦明月又忍不住红了脸,甚至心里还有些按下不下的甜意。
秦明月的事说完,自然就轮到秦凤楼要做官的事了。
对于大哥要做官的事,她惦记了整整一个下午,此时自然忍不住问了出来。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她二哥秦海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太乐署乐正的任命状,之所以说秦凤楼要做官,俱是因为此。
本来秦凤楼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听到这茬,忍不住就出声道“海生,这事大哥不答应,这本是你的委任状,你怎么能给大哥你一直与我僵持不下,如今月儿也在,咱们就把这事好好说道说道。”
听了这话,秦明月才知道原来这事还有待商榷,她忍不住问道“对了,二哥,你这张任命状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要知道”
接下来的话,她并未说,秦凤楼和秦海生也知道其中的意思。
要知道他们可是贱籍,贱籍之人是不能做官的。
这才是秦明月一直惦在心中的事,一年之前她和大哥还为着自己的身份而悲愤着,他们之所以会来京城,恰恰就是为了想改变自己的身份。
其实让秦明月惊诧的并不是改变身份,打从朝廷那边默认她为前河东总督胡成邦之女,她户籍上的身份已经变了。因为这事,她还特意地问了一下祁煊,祁煊说这事不用她操心,户部那边会有人办的。
她甚至还想,等这阵子忙过了,看能不能拖祁煊帮忙,将大哥二哥和念儿他们的贱籍给除了。她觉得这种事对祁煊来说,应该不算是难事,所以她并不惊诧,她惊诧的是为何他二哥能弄来一份吏部发下来的任命状。
难道说是祁煊给办的可她又觉得不是,以那人的性格,他若是办了什么事想讨好她,早就嚷嚷给她知道了,怎么可能忍得住。
那既然不是祁煊,又能是谁
她忍不住地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脸色不禁怔忪起来。
秦海生似乎感觉到妹妹多想了,笑着对她道“这事具体的来龙去脉,因为二哥曾答应过别人,不对外道出,所以小妹你就别问了,你只要知道这任命状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就好。”
“可”
望着那张熟悉的脸上有些陌生的笑,到底秦明月没有将之后的疑问说出。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
秦海生这才扭头又对秦凤楼道“大哥,这委任状上面又没写名字,你来做这个官,与我来做,又有何区别。不过是个从八品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你我兄弟二人还推来让去什么且这太乐署乐正本就是掌乐之官,你是我大哥,难道不知道我的底子让我唱戏可以,这音律之事我又不通,总不能去了让人笑话。”
这倒是事实,秦海生从小在唱戏之上天赋惊人,可在音律之上,却是从未涉足过。也是有秦凤楼美玉在前,再加上秦海生着实抽不出空来学这个,他的所有时间都奉献给了学戏上。
莫名的,秦凤楼显得有些焦躁,他来回不停地踱着步,时不时看秦海生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终于,他狠下心来,一咬牙道“海生,你告诉大哥,你有没有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秦海生仿若未觉,依旧笑着。
秦明月仿若被针扎了一下,忍不住道“大哥,你别问了”
可一向疼爱弟妹,甚至从不会咄咄逼人的秦凤楼,今日却莫名固执起来。他眉头压得很低,眼神直直地看着秦海生,紧紧抿着嘴角“你必须告诉大哥,若不然这任命状你自己收回去”
兄弟二人都是同样的斯文俊秀,唯一不同的是,秦凤楼清秀占多,容貌并不能让人惊艳,但却气质出众,浑身充斥着一股儒雅的气质。而秦海生却是俊美的,这种美并没有歧异,美得并不女性化,而是一种介于男性与中性之间的美,说是潘安再世也不为过。且年纪越大,越是俊美,反正秦明月隔了一年多再见秦海生,发现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脸,因为那种俊美会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窒息感。
且兄妹二人的区别也越来越大了,明明是同一张脸,秦明月却偏为女性化,整个人是娇美且柔媚的。而秦海生则多了一股阳刚之气,给他俊美的外表增添了一股别样的气质。
似乎也变得从容,以前的秦海生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生保护之意,而如今的他,却是稳重笃定起来。
秦明月总算明白二哥是哪里变了,不光是外貌,不光是气质,而是他的笑容。以前的二哥从来不会笑这么多,而如今这笑容似乎永恒不变的挂在他的脸上。
她不禁怔了一下。
而那边,秦海生还是笑着,笑容里的味道却变了,似乎有些忍俊不住“大哥,你想到哪儿去了。好吧好吧,我把事情告诉你们,其实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就是之前那事我是被人救下的。因为一些原因,当时我不能露面,也不能来找你们,可人却是好好的。为了感激救我那恩人,我就用唱戏偿之,大抵是因为我戏唱的好,在我回来的时候,人家送了我这张任命状。”
“真的”秦凤楼皱着眉,依旧有些不信。
秦海生笑着,点点头“真的。”
其实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秦明月更是担忧了。她忍不住抬头看了大哥一眼,刚好对上大哥看过来的眼神,兄妹二人眼神交汇,到底没把疑虑再问出来。
秦凤楼略微一沉吟,抬眼郑重地看着弟弟“这官你真不做,要知道”要知道这可是官。甭管大小,算是一种身份彻头彻尾的改变。
“我还是喜欢唱戏。”秦海生浑不在意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