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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前罪并算

比起甄停云的羞赧与庆幸, 傅长熹此时却是满腔怒火,但他还是强压着这满腔的怒火, 先去了乾元宫。

安太医正在殿中为小皇帝看脉, 听说摄政王来了,赶忙起身出来与摄政王行礼, 连声请罪,满脸的忐忑和惶恐。

傅长熹却只微一颔首,免了他的礼, 他压着心头的火,面容依旧冷淡, 言语却是犀利犹如刀剑“我当初是怎么与你说的我让你和宋渊随侍陛下左右, 是为了叫你们一里一外, 护卫陛下安慰。而不是为了听你跪在地上,啰啰嗦嗦的与我请罪”

此言一出,安太医再站不住,立时便又跪了下去。

垂眸看着他花白的发顶,傅长熹深吸了一口气, 到底还是压下了那越烧越旺的气火, 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安太医犹豫了下,只得跪在地上,和盘托出“高嬷嬷暗中将陛下每日要用的汤药调换了, 她换的那药,其中几味药药性寒凉,寻常人用了约莫会着凉小病一场, 可陛下那身子唉”

他费神费力、百般斟酌出来的汤药没进皇帝的肚子,反倒被高嬷嬷换了一副害人的药。若是寻常人,病一场也就罢了,落在他们这位皇帝身上,那可真真是要人命的

想到皇帝的病情,安太医也顾不得可怜小皇帝,心下越发惶恐,连连叩首告罪“是臣失察,还求殿下恕罪,臣”

“行了”傅长熹不耐的叫住了他,语声冷定,“起来,滚出去。还有,叫人把那高嬷嬷给带上来。”

不一时,那高嬷嬷便被人拖了上来。

高嬷嬷乃是皇帝乳母,一手把皇帝带大了,往日里在乾元宫中也是很有几分体面。可如今,她被人拖到殿上,衣裙凌乱,披头散发,素日里保养得益,妆容精致的脸上已是布满了遮也遮不住的皱纹。

她被拖上来时原已是神色萎靡,此时见了傅长熹却时眼前一亮,仿佛是突然间有了精神,匆忙的膝行上前,一面摇头,一面为自己辩解,声音尖利而高昂“王爷,求王爷明鉴我真的没有谋害陛下当年,宋氏才生下孩子就死了,他只一点点大,是我用奶水将他养大,一点点的将他拉拔长大,这些年来视他如亲子,爱他护他,从来不敢有半点疏忽我爱护他还来不及,如何又会害他”

说到最后,高嬷嬷几乎都有些癫狂了,一张脸涨得赤红,使劲的抓着傅长熹的袍角,那声音像是一柄自心头挤出来的了刀刃,每一个字似都带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喃喃着道“王爷,王爷您信我我哪怕自己死了,也不会害陛下的。”

甚至不必旁人逼问,高嬷嬷自己便自己将事情给说了“是太后,她说只是叫陛下生个小病,不会有事的。我叫人看了药方,也试过了,真就只是小病一场陛下,他怎么会有事呢”

“怎么会有事呢”说到最后,高嬷嬷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傅长熹的沉默与她自己琢磨到真相,她仰头看着傅长熹,满面茫然,痛哭出声。

事实上,郑太后也确实是没想要害人性命她虽是觉着待在南宫里熬日子还不如死了算了,可到底还是不忍心去死,这才转了个弯儿动用了高嬷嬷这颗暗子,逼人给小皇帝下药。若是害人性命的药,只怕高嬷嬷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肯动手的,可这只是让人小病的药,高嬷嬷又有把柄在郑太后手里,自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依了。

在郑太后想来只要小皇帝病了,她就能借此大作文章,说小皇帝的病是因为内宫无人打理,少人照料,还需请她这个太后嫡母回去住持大局;又或者借此令群臣疑心摄政王,怀疑摄政王这是想要赶走太后,谋害皇帝

不得不说,郑太后的谋算却也有几分道理,想得也算周全。可惜,因为傅长熹封了安太医的口,郑太后也不知道小皇帝的病情,自然也没想到的是小皇帝的病情早已超出她和高嬷嬷的意料,只那么一点点的药,就能害了小皇帝半条命。

这一连串的事情,真是糟心又麻烦

傅长熹既气且累,嫌恶的看着跪在地上痛哭不已的女人,抬起手将自己的袍角从这人手里一点点的揪出来,令人将她拖下去。然后,他又入殿安抚了一回小皇帝,一直等到小皇帝喝过药睡着了,他才把安太医给叫了上来,直截了当的道“还有多久”

安太医被问得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摄政王这是再问什么。他忙收敛起脸上神色,低着头,轻声回道“年底,至多只能拖到年底。”

傅长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原本那些打算全都被这意外搅得一团乱。

当此之际,时间紧急,也没必要再看那些宗室子弟了,只能是傅年嘉了。

只是,既然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也已经订了傅年嘉这个,其余的人和事也该处理处理了

傅长熹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唤了人进来“去把郑次辅叫过来。”

这个时候,郑次辅便是入了宫也是一头雾水,在他想来今天是甄家那位姑娘的及笄礼,依着摄政王待人的用心,这时候应该还在甄家才对,怎么就忽然把自己唤入宫里了若是议事,也该把首辅还有裴阁老这些人一起叫上来才是

郑次辅就是这样满心忐忑的入了宫。

傅长熹却是懒得与他掰扯那些前事,直接便令人带他去见高嬷嬷还有安太医。

郑次辅亦是个聪明人,见了高嬷嬷,听过安太医有关皇帝病情的表述后,他的一颗心已经彻底的沉了下去,仿佛是沉入了泥沼中,不断的往下沉,越是挣扎就越是往下沉。

待得他重又回了内殿,重又见到端坐在位置上的摄政王时,郑次辅满脸灰败,跪伏于地,就仿佛被打断了脊骨的野狗,再直不起身体。他有满腹的话想要说,有无数说辞能够辩解,可当他张开嘴的时候却觉喉中喑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才挤出声音,苦涩道“事到如今,若说我一点也不知道此事,只怕殿下也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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