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愿意相信孟飞白。
因此,她微微叹了口气,并未去隔壁阻止温女士,也没有出声。
温女士伸手在背心揉了一下,又端起咖啡杯轻抿,等待着薛曼青的回答。她并没有给这次会面预留多少时间,原本就是打算速战速决,迅速解决了陆之韵的事,就好去咨询中心加班。
今天上午,她有一个例会要参加,有一台采访,还有一篇学术论文要润色投稿,下午还有几个病人要见。
心力交瘁,但事情总是一项又一项地等待她去解决,她也只能强撑着,争取效率最大化。她知道对方肯定会被她的话激怒,会反驳,而她将一一驳回,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对方必将因为她颇具羞辱性的语言而盛怒,从而为了“不争馒头争口气”约束自家孩子,不让他和陆之韵往来,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但。
今天,温女士不知道的是,今天她注定不可能成功。
陆之韵也不知道,她只是在等,在看,假如事情朝曾经的她最害怕的方向发展,又能怎么样,是否就真的是她无法承受的。
薛曼青不曾拖泥带水。
等温女士说完,她便敛了笑容,淡淡地说“你女儿很优秀,我儿子也不差。我并不认为青春期的孩子对异性有好感、接触异性是一件坏事,当然,我十分尊重你的教育观念,也要同你分享一下我的观念。”
薛曼青背脊挺得笔直,和她线条优美的肩颈、下颌形成流畅利落又漂亮的弧度。她甚至没有表现出半分攻击性,只像是话家常一般随口闲聊“我和飞白的爸爸,我们都是十分讲究人情的。
说起来也请别见笑,我们虽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也认识几个人。
恰巧我有个朋友说话很有分量,尤其有个叫吴优的胖子,格外听他的话。
恰巧,我还有个朋友,在置业局说话也有些分量。
你知道的,现在地球人炸,住房面积又小,全球限购,但凡家庭成员名下有房的,都不得购买第二套房,就算买了老房子买新房,在普遍租房难的情况,又得摇号等,房源这么紧张,前面又有插队的,等个十年八年都不是没可能。大家不愿意卖房后没地方住,只能继续住老房子。以至于很多像温医生这样有能力、工作体面的高知分子都住在老旧的居民楼。
无意冒犯,在这类地方居住的人,大部分思想上总是陈旧些,想必平日生活上大家彼此看不上,也容易产生摩擦。就算没有摩擦,人长期生活在压抑的环境,总是不好受的。我这个朋友,恰恰能在规则内,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朋友插个队,让人在卖房之后就能迅速买上房子。
要是飞白有了对象,我们并不愿意干涉他,我们只会教他什么是尊重、什么是担当,告诉他什么是健康的恋爱观,绝不会令他做出伤害别人家女孩儿的事。同时,要是他的对象家里有什么困难,基于对方极有可能是未来的亲家,我和飞白的爸爸都是十分乐意帮忙的。”
薛曼青说完,又端起咖啡喝了两口润嗓子。
温女士靠在沙发背上,脸上的笑容已彻底散去吴优是她所在的咨询中心的创始人,她能否升高级合伙人,吴优的立场很重要;闲暇之余,她也确实在寻求卖房之后能迅速买到房的法子,想带陆之韵离开这个小区。
她沉默着,从最初听到“吴优”二字时的屈辱,到对方说完话后的动摇,都令她不肯轻易开口说话。
她的自尊不允许。
迫切需要改变的生活条件不允许。
那压力山大令人头秃的现实不允许。
而这时,恰到好处的几秒沉默过去,薛曼青微笑着问“温医生怎么看”
温女士颔首,看着小巧的白瓷杯里漂浮着的奶泡,从精致的手提包里摸出一只细长的女士香烟点上,吸了两口。
鼻翼间逸出的白雾袅袅弥散,她垂了睫,店中又奏起一首新的钢琴曲。
薛曼青仍旧淡淡笑着“温医生愿意做我们的朋友吗”
她站起身,向温女士伸出一只细长洁白的手。
温女士也站起了身,紧皱的眉宇不曾松开,将香烟摁熄在一旁的烟灰缸里,肃颜冷然道“我像是会卖孩子的”
薛曼青深深地看着温女士的眼,仿佛早已洞悉她内心的挣扎“这不是卖孩子。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请你还给你的孩子一点自由,让她在尚未脱离家长掌控的青春期不至于被压抑太过,拥有一点自由呼吸的权利。”
她仿佛丧失了耐心一般敛去笑容“这是民主社会。如果温医生不愿意,我当然不能勉强。”
说完,手便作势要撤回。
就在回撤的那一刹那,温女士的手比她的脑袋更快地做了决定,迅速地握住了薛曼青的手,有些艰难地说“能成为薛老师的朋友,我的荣幸。”
随后,她撇开脸,看向窗外,仿佛看到了犹如蝼蚁一般蝇营狗苟的众生。
“有劳了。”
那声音极轻。
薛曼青说“很高兴能和温医生成为朋友。有些事,你不必明说,我们都能体察到,管保给你办好了。我们改天再聚。”
“多谢。”
“该准备的材料准备好了就给我。”
“好。”
两人相继从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走出去,出口处珠帘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温女士又看了看时间,十分成年人地调整好了面部表情,脸上挂着商务微笑客套地同薛曼青告别,行色匆匆地先走了。
薛曼青走在后面,路过陆之韵和孟飞白所在的包厢时,忽地住脚,伸手捞起珠帘看了过来。
陆之韵一惊,尴尬地对她笑了笑,正要礼貌地叫一声“阿姨”,便见她亲切地笑了笑,说“大人之间的事,和你们这些孩子没关系。”
她对陆之韵眨了眨眼睛“你们要好好相处,别辜负了妈妈给你们创造的机会。”
陆之韵看着温女士离去的背影,目瞪口呆。等人都看不到了,她忽地呛咳两声
妈妈
什么妈妈
怎么就妈妈了
意思是,她这就成童养媳了
孟飞白轻轻拍着陆之韵的背,给她顺气“至于吗”
陆之韵端起咖啡猛灌两口,转头看向孟飞白,冷不丁叫了声“爸爸。”
孟飞白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猛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让大家久等了,恢复更新啦
明晚继续。,,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