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丁远过来, 李玉华也问了丁远几句田庄的事, 大致与程悠管的这处庄子相似。
待用过午饭,李玉华与他二人商量建作坊的事,丁远问,“娘娘的作坊大致多少人”
李玉华虚虚一算,“前期人不多,百十人左右, 慢慢起码会扩大到七八百人的大作坊。”二人吓一跳,莫说百十人,十人就是大作坊了,至于七八百人的作坊, 他二人还没见过。
丁远道,“百十人的作坊必得先建宅子, 眼下庄子的两处宅院都是三进, 织布还要有织机等物,这宅院可做前期歇脚之用,待作坊张罗起来可就住不开了。”
“是啊。等我打发人来划地建宅, 不论作坊划到哪块庄子上, 你们都帮衬着把这事办好。以后不论建作坊还是管理等事,少不得要倚仗你们。”李玉华说。
二人齐声应是, 他们都明白,倘是小作坊无需到郊外另建,帝都城就能张罗得开,既到郊外新建, 必是大作坊。娘娘这是要张罗生意了,把生意放到农庄,就说明娘娘信他们。
李玉华想凡事兴利除弊最是不易,很亲切的鼓励了两人几句,“你们懂得革故鼎新,这就很好。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眼光与做为,你们若与先时的庄头一般无二,我提携你们做什么提携你们就是信得过你们,你们不辜负我,我必不辜负你们。”
穆安之还与李玉华到田间看了一遭,时时遇到携老扶幼过来请安的佃户,程悠丁远二人对农庄之事也知之甚深,随时在一畔给殿下娘娘介绍一二。
待得下晌,穆安之瞧着天色,就带着李玉华回城了。
出城一趟,穆安之倒觉神清气爽,李玉华心情亦是不错。穆安之说,“你提携的这俩庄头不错,听说话就知道是个通事务的。”
“先前那俩都是老油条,当初我不愿与他们计较,不然秋粮的事都不算完。赶上那会儿事忙,程悠丁远瞧着像是能做事的,就委派了他二人。”李玉华拆去头上玉簪,“三哥,你到内务司给我寻个会看风水建作坊的先生。”
“这事容易,跟姑丈说一声就成。”
既是要在内务司请懂行的人,李玉华要建作坊的事,凤阳长公主自然就知晓了。凤阳长公主在家就说,“这人的运道真不好说。”
“你这话中带话。”唐驸马笑。
“不是话中带话,是实话。就说安之吧,先时他这亲事连我都气恼一回,觉着许家真不实抬举。不想这一娶真是娶着好姑娘,他这媳妇娶的,非但跟安之一条心,还这么会过日子。”凤阳长公主道,“就那木香布,比一等湖绸不便宜。湖绸会织的人不知有多少,可这木香布,谁知道人家怎么织出来的听说是有自制的织机,这就是独一份的生意。”
唐驸马道,“这是三殿下的运道,母后不也一直说三殿下有媳妇福。”
“母后看安之哪里都好。”凤阳长公主鲜红蔻丹染就的指甲轻轻拨弄着造型精美的铜手炉,“你不知道安之媳妇多精明,她还让母后以慈恩会的名义入了一股。”
唐驸马眉梢一挑,“母后答应了”
“这又不是寻常的商贾生意,与民争利什么的。听玉华说,以后作坊建成后还会把这技术传播出去,以后招织工也会先招慈恩会的孩子,母后又一向喜欢她,自是应了的。”
“要是真能把这棉织技术传给百姓,倒真是件惠民好事。”
凤阳长公主也是这么说。
李玉华在慈恩宫顺风顺水,穆安之却是被穆宣帝训斥一通。倒不为别个,衙门事务不忙,穆安之得华长史给出的馊主意,让他不必像从前那样勤勉。
也不知这是个什么主意,反正看华长史神叨叨的样,穆安之自己琢磨琢磨,也就不急着衙门的事了。先是陪李玉华往庄子上去了一趟,接着俩人每天早上扮成寻常富户出门吃些市井晨食,有些吃食虽不及宫里府里的味道精致,但就着开出锅时那火辣辣热腾腾的味道,硬是觉着更有滋味儿。
不过,穆安之也有自己的臭毛病,譬如,他出来吃早点都要用自家餐具,后头跟着小易小凡还要提着食盒,里头是自家的盘子碗。而且,他见不得李玉华嘴唇贴着碗边儿喝豆腐脑的模样,李玉华下巴往店里其他食客那边儿一划拉,“这叫入乡随俗,你看大家伙都这么喝。”
穆安之坚持,“呼噜呼噜的,像小猪。”
李玉华气,“你见过猪么你就这么说。”
“那天在农庄不就见着了。”
李玉华指着自己的脸,“有我这么漂亮的猪。”
“反正不许那样吃饭。”穆安之自问一片好心,“女孩子得有女孩子的样子。”
李玉华白穆安之一眼,拿出跟孙嬷嬷学的文雅姿势,穆安之笑,“也不会这样拿腔作调的。”
李玉华舀着拌好的豆腐脑小声威胁他,“你再说我,我就把豆腐脑扣你脑袋上。”
穆安之给她夹个甜焦圈儿,李玉华原本鼓起的唇角翘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转而吃甜焦圈儿了。
穆安之心里抹把汗虽然脾气暴,还是很好哄哒。
穆宣帝训斥穆安之就是因穆安之当差不勤,如今越发连早朝都有一天没一天了。穆安之原就与穆宣帝不睦,挨一顿训,还被罚一月俸禄。穆安之满脑袋晦气,回府跟华长史说,“都是你给我出的好主意,让我挨顿热乎的。”
华长史还是那幅仙风道骨的模样,眼神清明,“既是陛下训示,殿下以后就如以往那般往衙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