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松心中一惊,冷着脸离开了。
“咱们这位麒麟才子脾气倒是不小。”白檀打趣地笑了。
阮青松很早之前便立志要走科举仕途,年幼时就陆陆续续地传出不少惊世佳作,在京城文人圈里一直享誉盛名,不到十五岁就取得了举人功名。
更妙的是这人深谙炒作之道。
须知当年在白檀有意引导之下,阮乐正个老狐狸原本已经注意到阮青松的异常之处,从而心生戒备的。
这也难怪,试问,一个本来只懂调皮捣蛋、大字不识的孩童,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又是写诗,又是作文的,任谁能不怀疑
阮乐正又是狡诈多疑的性格,心里种种猜测一个比一个阴暗,看着阮青松的目光也越来越冷。
阮青松察觉到之后,方才醒悟自己一心想要展露才华,赢得阮乐正的全力栽培,却忘了事出反常必为妖,自己做的确实有些过了。
然而,事情既然已成定局,冒然否认反倒难以自圆其说。
思来想去,阮青松定下一条妙计。他先是接连几日嚷着晚上做了噩梦,梦到有一集狮头、鹿角,虎眼于一体,尾巴长而粗的怪物追赶着他跑,一边跑一边喷火,那火焰直灼烧到他的颈背处,却又不伤及性命。
流言莫名其妙就从白府传了出去,众人都感到惊讶好奇。
直到一日,有位白发苍苍的老翰林来府中做客,听说此事后让阮青松将那怪物画在纸上,众人看时只见那怪物似龙非龙,似马非马,正是上古神兽麒麟。
再看阮青松一直喊疼的颈背处,果然浮现一个麒麟形状的伤痕。
那老学士当即惊呼道“此乃天降神迹,诚愚世侄,你这儿子绝非池中之物,将来怕是要成为麒麟才子”
世人哗然,之后却陆陆续续地相信了这“麒麟才子”之说,否则怎么解释阮青松前后变化呢
不过,这阮青松倒也心狠,竟能忍着疼痛,夜里偷偷对着铜镜用油灯灼伤颈背,还一声不发,白檀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他了。
如今三年一次的会试马上就要到来,朝野内外议论纷纷,众人茶余饭后都在猜测今次谁能够一举夺魁,进而在殿试上蟾宫折桂,到时候曲江宴饮、打马游街,以后就彻底成为人上人了。
据说,街头巷尾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私设赌局,赌今次科举谁能脱颖而出,眼下正有十位热门人选,其中风头最劲的赫然就是麒麟才子阮青松。
按照这个世界原来的运行轨迹,接下来可就是阮青松靠着背诵的古诗名篇,成功赢得上位者器重,风光无限的剧情了。
只不过,现在多了白檀这个变数。
嘿嘿,白檀眯起眼睛,乐道“我一向,最喜欢看戏了。”
于此同时,殿内的几盏琉璃宫灯也全都熄灭了因着这寝殿占地面积极为广阔,室内又满是陈腐灰败之气,即便是白天,也是需要掌灯的。
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白檀面前,视线冷冷地打量着他。
白檀道“没想到,楼主竟然亲自来了。”
黑影皱起眉头“你今日实在太过大意了,倘若我晚来一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白檀微笑“你以为我是软柿子,任由他拿捏即便你不来,他也近不了我的身。”
黑影好奇“你做了什么”
白檀示意他看那尊熏香炉,“我方才在里面加入了魂梦,姜宏端的身体早就被掏空了,最多撑不过一刻钟。”
黑影莞尔,他掏出一个竹筒状,造型奇怪的东西递给白檀,“拿着它,有事就立刻点燃。”
一阵轻微的风拂过,黑影早已消失不见,熄灭的宫灯渐次明亮起来,宫殿内再度恢复灯火辉煌的样子。
看着瘫软在地上,死猪一般的姜宏端,白檀恨得牙痒痒,绕着他转了两圈,伸出脚毫不客气地狠狠踹了几下,又从荷包内拿出一枚小小的白玉瓷瓶,打开来,凑到姜宏端的鼻孔下,强迫他嗅了半晌。
殿外尚有几排侍卫把守着,白檀不敢做得太过,否则说不得要被安一个行刺的罪名了,何况因着刚才那番异动,已经惊动了不少人,此刻李福海正在门外细声细气地询问原因。
白檀神色平静地站起来,将熏香炉内的灰烬倒在随身带来的帕子上,折叠好后仔仔细细地收进袖子里,这才装作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惊慌失措地便喊便往外冲“来人啊,救命啊,皇上发病了”
宫女侍卫潮水般冲了进来,轻车熟路地实施急救,一时竟没有人分出精力去注意白檀,他便站在角落里,眉眼冷淡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父皇,父皇你怎么了”穿着杏黄色蟒袍的青年在众人的簇拥下疾步奔来,脸上满是担忧之情。
李福海躬身行礼“太子殿下切莫着急,御医已经施针了,陛下应无大碍。”
姜琸松了一口气,又道“父皇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发病了”
“这”李福海为难,有些话可不是他一个奴仆能说的。
姜琸还欲再问,一回头忽然发现那曾经惊鸿一瞥的少年正站在灯火阑珊处,跃动的烛火打在他姣好的脸庞上,忽明忽灭,让人看不真切,竟无端多了几分飘渺仙气。
虽然知道不该,姜琸还是克制不住地露出几分喜色,凑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