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为了这事。说起来,这件事是燕家的大隐患,今日连氏来得倒是正好,自己有些话正要对她说。
瑟瑟没有马上接,叫抱月“把我妆匣中的那张契纸拿来。”当着连氏的面,将契纸在烛台上点燃,笑道,“这个放在我这里一段时间了,一直事多,来不及处理。二嫂今日来得正好,也算做个见证。”
连氏看着契纸化为灰烬,松了一口气,将钱袋子放在桌上,催促瑟瑟“妹妹快收起来。”
瑟瑟漫不经心地了钱袋子一眼,好奇问道“这件事,二嫂是怎么知道的”见连氏没有马上回答,她又问道,“二哥知不知道嫂嫂变卖了嫁妆为他还债”
连氏脸色一变,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瑟瑟叹了口气,招呼她依旧坐下,缓缓而道“嫂嫂,你现在可以瞒着他偷偷为他还债,可你想过没有,你若再这样纵着他,他不吸取教训,反而会害了他。二哥若是知道了,只怕非但不会感激你,还会恨你。”
连氏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襟,声音有些发虚“怎么会”
瑟瑟道“其实你心里也是明白的对不对否则,你怎么会瞒着他”
连氏怔住,许久,颓然伏到桌上,掩面道“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连氏成婚没多久就发现了燕骥手头散漫的毛病。可燕骥是她的夫君,待她也极好,冬日暖脚,夏日打扇,画眉描唇;从外面回来,也会记得给她带个点心,捎朵宫花桩桩件件,温存体贴,她一颗芳心早就系在他身上。
她出生富商之家,妆奁丰厚,有心贴补他一二。燕骥却心高气傲,不屑动用妻子的嫁妆,在外面欠下再多债,宁愿四处打零工,或抄书代笔,赚得一二,慢慢还债。
连氏的兄长有一次无意中碰见,告诉了妹妹。连氏这才知道这些事,此后就留了心眼,收服了燕骥身边的一个书童,将燕骥的一举一动都告诉给她。
她心疼燕骥赚钱辛苦,原本想直接帮他还债,却被他拒绝。后来就想了一个馊主意,假托有客商出高价雇人抄书,把这个活介绍给了燕骥。
却没想到,燕骥钱来得容易,手头就更松了,欠的外债反而越来越多。她渐渐有些填不满窟窿,不得不开始变卖嫁妆。
这件事,她一直藏在心里,谁也不敢说。没想到竟然被瑟瑟看出来了。藏在心里的苦闷不由倾泻而出,她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
瑟瑟心里叹了口气连氏实在太过天真,她这么做,看似是在帮燕骥,实则是将两人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前世,这件事终究还是被燕骥知道了。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妻子监视着,知道自己以为凭能力赚来的银钱其实是妻子的嫁妆,倍感羞辱和愤怒,和连氏大吵了一顿。连氏也在无可奈何之际,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伯父伯母。
此后,两人的感情就彻底降到冰点,最后纵然没有正式和离,二嫂却一直住在陪嫁的庄子里,曾经恩爱的夫妻竟是终身不复再见。
而二哥的债务也终究被人利用,成了压垮燕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时,见连氏痛苦无奈的模样,瑟瑟开口道“我倒有一个主意,许是可以帮二哥改掉这个毛病。”
连氏一怔,希冀地看向瑟瑟“什么法子”
瑟瑟附耳对她说了几句,她的眼中渐渐有了光,却有几分犹豫“这样未免太委屈妹妹了。他,他大概也不会高兴。”
瑟瑟道“以二哥的脾性,不下一剂猛药,怎么会改”
连氏眼中泪花隐现,忽地倒头下拜“此事若成,妹妹就是我夫妇的大恩人。”
雨收云散,明月当空,萧思睿送走天成帝,回了内室。
归箭轻手轻脚地服侍他换下官袍,一边禀告道“小的今日将节礼送去了燕家,燕员外向小人打听,想知道大人何日有空”
萧思睿微讶“他问这个做什么”
归箭道“听燕员外口气,似是想宴请大人。”
萧思睿兴致缺缺“这倒不必。”
归箭领命“那小的就去回燕员外,大人近日都不得闲。”
萧思睿不置可否,自己动手将束发的玉冠解下。
归箭想起另一事“燕二娘子给大人送了回礼。”
萧思睿眼皮都不抬“我要她的东西做什么”转身往罗汉榻上坐下,拿起一本兵书慢慢翻着。归箭过去拨了拨灯,抱着换下来的官服正要退出,忽然听到萧思睿的声音“东西呢”
归箭茫然“啊”
萧思睿的眼睛依然盯着兵书,皱眉道“不是说有回礼吗”
归箭这才反应过来,腹诽道您不是不要她的东西吗不敢怠慢,将从燕家抱回的竹匣子找出来,呈给萧思睿。
萧思睿打开看去,里面却是一个墨绿色的缎料扇套,上面绣了荷叶田田的图案,只是,显然绣工不怎么样。
归箭不由讶异燕二娘子这回礼也太敷衍了。这种活计,休说他们家大人这等身份的,便是他和藏弓两个也不会用。
萧思睿盯着扇套看了片刻,却忽然笑了“这是她做的”
归箭一愣,答道“二娘子没有交代,小的不知。”忽然想起,“倒是听燕家人说,这些日子两位娘子一直被拘着学针线。”
这便是了。萧思睿摩挲了扇套上的荷叶片刻,这么丑的花一看就出自她之手,用的花样子定是她自己画的。
归箭吃惊地看着他的动作,心中一动,将在叶家遇到国子监祭酒夫人的事告诉了萧思睿。
萧思睿正在把玩扇套的动作顿时停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以下小天使,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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