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笏, 有件事你要知道。”
秦野说这话的时候, 那张昳丽到如朱砂浓色的脸上浮起狠戾, 一层叠一层,薄薄的, 轻飘的, 最后从深邃琥珀色的凤眸之中宛如利刃一般, 射向秦笏。
秦笏头皮发麻,背生冷汗,不自觉就起了惧意。
他想起罗氏说过的
“秦五就是疯子他拿刀割你弟弟的喉咙那个小畜生真的会杀人的”
喉结滑动, 秦笏咽下口唾沫,结巴道“什什么事”
秦野看他一眼,转而正儿八经的朝白栖梧拱手见礼“白姑娘, 在下繁花楼画师秦野,有个不情之请恐劳烦姑娘。”
白栖梧没什么反应, 姜媃却是惊悚了。
妈呀,大佬什么时候跟人说话这么斯文有礼了
大佬又犯病了
小姑娘忧心匆匆,轻拽了下白栖梧袖子, 小声说“栖梧姐姐,他是我小叔。”
白栖梧笑起来,她这还没说话呢, 就护短上了
“何事,你说。”白栖梧道。
姜媃就见秦野从袖子里摸出张叠的四四方方的信笺来,然后抖开呈上来“这是亡兄生前叮嘱我写下的和离书。”
“和离书”三字一落,众人皆惊。
姜媃睁大了眸子, 想到了同那箱金子藏在画室里的那封。
“嫂嫂还不曾及笄,亡兄生前怜嫂嫂,不忍嫂嫂孤苦,所以叮嘱我代兄写了和离文书,”秦野垂着眼睑,面无表情的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件别人的事,“如今文书在此,只差府衙押司审定落印。”
那封和离文书,连同姜媃的户贴,一起被呈到白栖梧面前。
在大夏朝,是专门有婚姻管制的律法叫戚姻律,律中规定,凡事嫁娶添丁丧口之事,都要到当地府衙上报备案。
姜媃和秦昭的婚书,当时是老夫人顾氏差人去办的,又因是冲喜,府衙押司很痛快的就入了册落了印,还把姜媃的户贴从绮罗村迁到了秦家。
上回秦桓之说姜媃是买来的,她是奴籍,根本就是欺姜媃年纪小不知事,故意作假。
但,秦野这会拿出来的文书和户贴,却是真的不能再真。
姜媃从来不晓得,自个的户贴竟是在秦野那收着,这玩意儿她压根就没见过
白栖梧接过来看了看,不解问“既然是需要押司审定,你何以现在给我我父亲虽是太守,可也不管案牍之事。”
秦野道“我本是准备这几日上府衙,但今日听闻外头谣传我和嫂嫂不清不白的流言,就连府中大哥也听信了。”
说到这,他冷笑了声“想必今日押司女眷也在会上,我遂想请白姑娘做个见证,劳烦押司女眷将此文书转交押司,待押司审定落印,我同嫂嫂”
秦野顿了顿,他看着姜媃,一字一句艰难的说下去“再无瓜葛”
“轰”姜媃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了。
大佬大佬这是什么意思
秦野眼中腾起赤红,他飞快低头闭眼“若日后,我再听闻任何有关嫂嫂不好的谣言,休怪我翻脸”
他斜睨着秦笏,明显这话是对他说的。
秦笏手忍不住发抖,整个人后退两步,倒吸了口冷气。
凤眸之中戾气翻滚,如暴风骤雨,还有蛰伏起来的浓厚杀意。
“大哥,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他问。
秦笏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对,你说的对。”
得了这话,秦野倏地就笑了,像是乍暖还阳之时的明媚春光,带着清朗和朝气。
秦笏却觉得更恐怖了,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五弟,五弟你莫要冲动,清者自清,明智之人谁都明白你和三弟妹再清白不过,你们年纪这样小,怎么可能会有苟且,哈哈哈”
说到最后,秦笏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只得尬笑几声缓解气氛。
“秦大少爷真是爱护弟弟妹妹,想来日后谁敢说他们一句不好,秦大少爷肯定头一个不饶他”白栖梧淡淡加了一句。
顿时,像是将秦笏给架在火上烤一样,甚是煎熬。
秦笏硬着头皮,应和着。
一袭宾客见白栖梧都开口了,便你一言我一语附和起来。
秦笏简直脸都被打肿了,还被迫装出兄友弟恭的仁慈面孔,往后秦野和姜媃再有个什么,就是在抽他自己的脸。
作为商贾,秦笏要想在青州城混下去,就不得不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末了还得陪着笑脸。
一众人里,唯有姜媃默不作声。
她微微低着头,抿着嘴角,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秦野隔着众人,目光投过来一瞬,在姜媃身上顿了几息,尔后又挪开。
一场近乎荒诞的闹剧散了,白栖梧让人将男宾带回前院,女宾则跟着她回了后院花厅。
两波人马,各自自在。
姜媃在花厅里头坐了会,表面瞧着像有些魂不守舍,其实心里头捶爆了秦野狗头
骗子
大骗子
特么的大猪蹄子
姜媃气成河豚,对着白栖梧等人,还得保持微笑。
白栖梧早瞧出她的敷衍,当下戏虐笑道“给,文书和户贴还你,你自个回去和你家小叔商量好了再说。”
白栖梧将文书和户贴塞姜媃手里,并没有像秦野说的那样转手给押司家的女眷。
姜媃愣了愣“栖栖梧姐姐,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