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来的钱”
“他说是他爸妈给他买的。”章琳说,“你说他爸妈哪里来的钱,一个开小卖部的,一个无业游民,虽然因为鲜国强那边的消息已经被全面封锁了,证据还没曝露出来”
陆均插了一嘴,问“不是你在管这案子吗”
“刚接到消息,有别人接手了,我之后都闲了。”章琳有些无奈,她继续道“你还记不记得早上我之前跟你说的,陈翠芳手上的那套指甲做下来,最少得要七八十块钱。”
“记得。”
“所以我就很怀疑,陈翠芳那样一个靠着小卖铺生意每天纯收入不过两百来块的妇女,朴素节约了多年连个公交车都少坐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去做一套七八十块的指甲,虽然不贵,但对于陈翠芳那样的女人来说已经是非常破天荒的事情了,所以我就猜测她可能是突然有了什么喜事,又或者发了财。”章琳又拿起死者档案中的那根断指照片看了一眼,道,“现在看来她是发了财。”
还是不义之财。
继续聊了十来分钟后,挂了电话。他放下手机,看着桌边含着细管边喝奶茶边玩玩具的弟弟,心情格外复杂。
鲜国强提前知道自己要被查,所以提前把傻子送到了方兴那里寄着,因为除了方兴这个知晓他辛秘和肮脏勾当的人贩子,他没有可以信任的别人如果不是他过于信任某些人,他也不可能因为一桩十年前的案子被查。但他到底是不觉得自己会走到绝路,所以并未将傻子送多远,只想着就算查到他的私宅没查到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却没想到,眼看盘查就要熬过去了,方兴夫妇被人碎尸了。
那二人死得轰轰烈烈,所有的证据都暴露了出来人贩子的身份,房产,甚至是为了掩埋罪证,他留给方兴作为堵口费的另一个孩子。
“哥哥,我不想玩玩具了,我想找方一”傻子玩腻了玩具,他曾经玩过更有意思、更好玩、更漂亮的玩具,于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小玩具对于他的吸引力就没有那么强了。他又想起了方一,他一天都没看见方一了。
回家的路上,傻子一路都不太高兴,嘟嘟哝哝着“方一方一”,陆均只好哄他“今天太晚了,你看天是不是都黑了,天黑了人就要睡觉了,方一也睡觉了,我们现在去的话就会吵醒他了。”
“方一不喜欢吵。”傻子道,“我们不能吵醒他。”
“对,那我们明天再去找方一好不好”
“好。”
“今天晚上跟哥哥一起回家好不好”
“好。”
月光照在拉着手的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老长。行人对这两个大男人牵手的行为感到奇怪,又瞧见其中一个年轻的边走着还边跳着,更是纷纷行注目礼,捂着嘴笑。
陆均并不窘迫,反而看着傻乎乎地笑着的弟弟悄悄红了眼,他在心里道弟弟,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同样的夜晚,冯庆辗转反侧到了深夜,没有睡着,眼睛瞪得老大,直愣愣看着窗外的月亮。
凌晨三点,他爬了起来,给自己的老婆打了个电话。
“睡了吗”
“你神经病啊几点了还没睡”老婆被吵醒,床气格外大。
冯庆道了个歉,跟娇妻破天荒地说了些好话。妻子觉得不对,常年跟块茅坑石头一样一说个话就把人气半死的丈夫什么时候跟她这样过,怪怪的,别是出什么事了。
她连忙缓下语调“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你了,想你和孩子。”冯庆顿了顿,又问,“女儿怎么样睡着了吗”他又问了句废话。
“睡着了。”
“女儿最近还好吗”
“好着呢,你咋了”
“没咋。”
“你不是要钱去了吗,钱没要到吗”
“没那么好要,不过还是要了两万。”
“别的钱呢”
“人家也没钱,现在给不了,不过说要给咱们顶套房子”
他又跟妻子说了一会儿,等着妻子的哈欠声都传出话筒了,这才挂了电话。他坐在床边发了很久的呆,想了很多,很多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他睡了过去。睡着前,他听见有人叫了他一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