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完货, 还未清点完, 门口已经排起十米长队,大家都等着还书, 继续借新书。几个孩子分工协作,一直忙到七点半才把所有登记工作完成。
天快黑了, 留下王小东和蔡星月扫尾,沈浪发动摩托车,“上来。”
林雨桐看了下天色,“快下雨了, 你别送了。”
沈浪挑眉“还嫌早”
林雨桐一想也是, 依现在这天色, 自己走路的话, 还没到家就得全黑了,万一再遇上山雨啥的,不知又要耽搁到啥时候。
她爽快的爬上车,抓好座位下铁杆, “下个月的油钱我出吧。”每天在书屋干活, 沈浪坚持硬要送她, 百分之九十的油都烧她身上了。
怪不好意思的。
然而,“专职司机”却不置可否。
他沈浪现在可不缺这点油钱。
做朋友一年, 林雨桐已经非常熟悉他的肢体语言,苦口婆心劝道“有钱也得省着点花,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不能让你吃亏啊”
沈浪突然一个急刹车, 叨叨叨的某人在惯性之下往前冲,直接撞到他背上。
“怎么,车子又坏了吗”
沈浪不出声,看看天色,狂风大作,山雨欲来,又把车子发动。
一路上,林雨桐都在担心山雨提前,昨晚天气预报说全国大部分范围,长江以南将迎来史上最强降雨,降雨量预计超过一百毫米,也没注意他突如其来的小情绪。
一路担心着,到家门口刚好有豌豆大的雨点子打下来,“快,赶紧进屋。”伯娘撑伞把他们接进屋,还不忘吩咐大伯“快把车子推进杂物间,淋了雨得生锈。”
沈浪赶紧道“伯娘不用推了,我这就走。”
张灵芝还念着上次他送秦天一上医院的事,而且人每天风雨无阻送桐桐回来,她也不瞎,哪里肯让他走。
“不许说这话,让你大伯推,我锅要糊了”
乔大花也来拉他,沈浪客气不过,忧心忡忡跟着进屋。
客厅沙发上,整整齐齐坐了一溜儿的孩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听见他们进屋,乖乖叫了声“哥哥”“姐姐”,又回头盯电视。
林雨桐回房换掉打了雨点子的衣服,感觉身上暖和多了,下楼见她们还在看电视,“作业写完没”
大丫乖巧道“写完了。”
二丫三丫强子也上学了,争先恐后说写完了。
这样看来,好像没理由不让她们看。
雨桐揉揉微湿的头发,才发现沈浪居然还在沙发上坐着。“你去换件衣服吧,别感冒了。”
“不用。”
但他的白衬衣已经淋湿大半,贴在手臂上看着就冷。林雨桐不跟他客气,上楼找了一件阳子的衬衣,“楼上中间那间是我哥的房间,快去换吧。”
“就是阳子哥哥,沈浪哥哥知道吗”三丫帮腔。
沈浪还未说话,大丫忽然小心翼翼道“三丫别说了。”
七月份,高考前一天晚上,不知吃坏什么东西,阳子一连拉了大半夜的肚子,第二天拖着虚脱的身躯进考场,做到一半又忍不住拉了,中午吃啥吐啥,但他怕家里人担心,一直没说,晚上到诊所输了两个小时的液才好些,第二天勉强继续考试。
考试结束回到家,大家才发现这孩子眼圈红红,说什么对不住爸妈期待,再三追问之下才肯说出实情。
这孩子从来自律又节省,从不在外头乱吃东西,生病也是预料之外的事,大家虽然失望,却也不忍责怪他。
可耐不住他自责啊。
家里都盼着他能考上大学,平时也够努力,按几次模拟考分数估计,上省立大学没问题,结果临门一脚的时候掉链子一直等到八月底也没收到任何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自责之下准备南下打工。
林雨桐第一个不同意。
他要还去打工,那不又重蹈覆辙了吗
好在家里人也不同意,坚持让他复读一年,就算缺钱也不缺这几块学费,一直拗到开学,大伯将他行李打包好,强行送到学校才告一段落。
连几个表妹都知道,在阳子哥面前坚决不能提高考一个字。
林雨桐倒是觉着没必要,阳子已经是成年人,对挫折有一定的承受能力。更多时候,敏感的不是他,而是家里人。
沈浪刚把衣服换好,瓢泼大雨随即而下。
看着院里新栽的樱桃和提子在风雨里飘摇,大伯唉声叹气。
“快把碗筷摆开,再愁也得吃饭。”
大伯早在三天前就断言,这次的雨水将是史无前例的多,搞不好还要发生洪涝灾害。他老早就把家里四个手电筒换上电池,每间屋里放上一盏煤油灯,水缸米缸油缸装得满满的,土豆红薯储了几十斤。
刚开始伯娘还笑他杞人忧天,可看到现在这雨势,谁也笑不出来了。
果然,饭才吃到一半,饭厅忽然黑下来,客厅的电视也没声了。
大家早有准备,点上煤油灯继续吃。
没一会儿,大丫撑着小伞过来。两家人之间只有一圈矮矮的篱笆作墙,中间还有一道小门,轻推即开,来往倒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