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睁开双眼,在朦胧中,勉强勾勒出两张脸的轮廓。
“带土、和卡卡西”
“谢天谢地你没事。”带土冲上来给了我一个拥抱,顺手割断了束缚着我的绳子。
我活动着僵硬的四肢。
这时我才看清,卡卡西脸上那坨白色,是包扎用的绷带,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卡卡西!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点小伤。”他敷衍道,“比起我,你更应该看看带土的眼睛。”
我扭头看带土,打量了一会儿他的眼睛,觉得没什么不对,心中突然掠过了一个念头,“你、你开眼了”
他羞涩地挠头傻笑,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自豪。
“虽然是个艰难的任务,但是还是有好事发生嘛。”我调侃了一句。
卡卡西正色道:“没时间闲聊了,我们该走了,敌人的增援随时可能到达。”
我站起来,做好了跑路的准备,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站在洞口、满脸狞笑的男人。
我开口想提醒带土和卡卡西,但是敌人已经发现了我的意图,抢在我出声之前行动了。
“――土遁?岩屋崩落!”
这个忍术的名字起得简洁明了,叫人一听就知道它的作用。没有犹豫的时间,我们三人一起向着洞口冲。
然而,在拔足狂奔了一段时间后,我停下了脚步――因为我听见了卡卡西的闷哼声。说来也是奇怪,在岩石崩落的嘈杂声音之中,他一声轻哼却如此清晰。
我回头看他,发现他捂着左肩摔倒在地,而他左臂的伤口也裂开了,染红了绷带。我没时间进行多余的思考,迅速改变前进方向跑了回去。
――比我更快的,是将卡卡西推开的带土。
带土用力地推开了卡卡西,但是他却因此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上。而这时,巨大的落石朝着他砸去。
巨石落地带起了一阵弥漫的烟尘,我摸索着跌跌撞撞地跑向刚刚带土所在的位置,徒劳地挥手以驱散烟尘。
烟尘散去之后,我看见的是――半个身体被压在岩石之下的带土。
卡卡西也冲了过来。他跪在我的身边,脸上一片空白,只用力地去抬那块石头。然而,尽管他的指节已经因用力过度而发白,那石头仍然纹丝不动。我伸手帮着他一起抬,但是集我们二人全身上下的力气,都无法撼动那石头哪怕一丝一毫。
带土开口了。
“别白费力气了,留点体力对付敌人吧。”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因为右半边脸被压着的缘故,发音也有些奇怪,才说了几个词脸就因疼痛而扭曲了。
我狠狠地摇头,“只要把这块石头搬起来――”
“别闹,你肯定能看出我受的伤有多严重,”他就像是在哄无理取闹的孩子,“右侧身体已经被压坏了,应该是不行了。”
――我知道,我心里清楚得很,过往的经验告诉我,即便是把带土带回了木叶,也很难找到治疗的方法。但是、但是……我不甘心就此认命,不想承认我即将失去带土这件事情。
“――卡卡西,我还没有送你升职礼物,对吧”
卡卡西停下了动作,疑惑地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在此刻提起这个话题。
“关于你的礼物,我改变主意了。”他竟笑了起来,“现在,我决定要把这只写轮眼,作为祝贺你升上上忍的礼物,送给你。”
我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心渐渐地沉了下去。卡卡西和我都知道,写轮眼对带土来说有怎样的重量,而他现在,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就要死了,但是我会变成你的眼睛,好让你看清未来。”带土的目光中充满了眷恋。和从前他看卡卡西那隐忍的目光不同,里面蕴含着再明显不过的、充满了热情的火焰。但是这份名为喜欢的情感,在此刻只会平添悲伤。
卡卡西一怔,呢喃着少年的名字。
带土似乎没听见。他将目光转向我,“琳,手术就拜托你了。这个,就算是你送我的升职礼物吧。”说完,他虚弱地笑了笑。
――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痛恨自己是个医疗忍者。
在我面前躺着的、濒临死亡的少年,是我的同伴、我的青梅竹马、我的一生挚友。我将他视作可以依靠的兄长,也将他当作值得我万分纵容的弟弟。他和卡卡西两人撑起了我到现在为止的人生中绝大多数的回忆,我记忆中每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都有他的影子。而此刻,他奄奄一息地躺在我面前,希望我将写轮眼给卡卡西――就像是逼着我夺走他期待了这么多年的宝物。
感情上,我只想断然拒绝――无论对我们三人中哪一个,这件事情都太残忍了。但是,理性却分外冷酷地告诉我,带土的伤势太严重,他说的话是目前状况的最好解决办法。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扭头看卡卡西,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解答。但是我却见,那个从来就冷静理智的少年,低垂着头,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我心中一凛,突然意识到,卡卡西内心的混乱,比起我大概也只多不少――他们还有“做彼此的对手”这样一生的约定。我只能强迫自己做出决定。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逼回了即将流出的泪水,努力以波澜不惊的口吻开口命令:“――卡卡西,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