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明晃晃的上门质问, 若是误会, 背后无人指使还罢了。
两府收拾个老杂毛犹如砍瓜切菜。
倘若有人指使,能够让荣府公爷替身屈服, 定然不是寻常之人。
弄不好, 荣宁二府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所以, 即便要质问张老道, 也要讲究个策略。
贾赦虽然受伤, 却身手敏捷,脱兔一般窜出去, 拦下了贾敬。
贾敬武功不如贾赦,如今内里虚弱,体力不济, 根本无力撼动贾赦的禁锢, 倒把自个累得够呛。
贾赦替贾敬斟茶“大哥先别急,消消气。”
石梅也道“纵然要跟他质对,也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能这样莽莽撞撞。”
贾敬颔首“侄儿明白。”
石梅道“咱们分析分析,张老道是不是凶手不能确定,能够确认的是有人想要谋害你。
那么是谁要害你
为什么要害你
敬儿,你好好回忆一下,这三年来,你得罪过什么人没有。若是没有,那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妨碍了谁的利益”
贾敬道“不瞒婶娘, 侄儿脑子里混乱的很,什么也记不起来。”
石梅蓦地想起两件跟贾敬相干的事私盐秦可卿
二者有关系吗
石梅总觉贾敬莫名其妙磕丹有蹊跷。
“那就不要再想了。不过,先把丹药停了。然后,访查名医,彻底清除丹毒。”
贾敬应了。
石梅又道“赦儿,带你大哥去书斋安歇,我马上让人熬制些绿豆汤,等他喝了再回去。”
铅汞对人体有害,必须排除。
石梅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加强新陈代谢速度。
在没有找到可靠太医诊治之前,绿豆是石梅想到的唯一解毒良药。
虽然不知道绿豆对铅汞有无效果,总归没有害处。
石梅熬好了绿豆汤,装了两个汤盅,让贾敬喝了再给他媳妇带一盅回去。
并让贾赦转告贾敬,若是府里不方便,可以让杨氏到荣庆堂疗养一段时间。
在找到可靠的太医之前,夫妻们就在荣府疗养。
对外的借口也很好找,贾敬就说要辅导贾政科举。
杨氏就说是来帮着贾敏打理嫁妆。
不是石梅草木皆兵。
实在是两府的门禁筛子似的,宁都犹甚。
石梅心里,只是不想宁府的顶梁柱倒了,让贾珍有机会任意胡闹。
贾敬却十分感动,喝着绿豆汤,竟然落了泪。
他想到了仙逝的母亲。
这个世上除了母亲当初对他关爱有加,别人不是怕他就是敬他。
杨氏如今甚至防备他。
儿子媳妇就像二傻子,只顾着胡闹。
谁真正关心过他的感受
石梅这边得知贾敬竟然对着一碗绿豆汤落泪,甚是惊讶。
随即,石梅记起,似乎从贾珍成婚之日起,贾敬夫妻两个就没和睦过。
两人原本就是家族联姻,最高的境界也不过是举案齐眉。
哪里经得起再三折腾
现在这两口子只能用相敬如冰形容了。
石梅想着杨氏也是傻得很。
宁府欠债并不多,贾敬从八房掏出来的银子,也足够还清债务了。
宁府在东省地,也有两万亩功勋田,金陵老宅,也有两万亩的良田。
一年春秋两季,怎么也有七八万的纯收益。
杨氏三万的嫁妆,贾敬未必看得上。
何苦做得这么扎眼
生生寒了夫君的心
石梅想想也替杨氏不值。
原本跟贾敬举案齐眉,没有爱情也有一份亲情。
硬生生被糊涂的亲娘掐灭了。
如今儿子不成器,媳妇立不起,夫君怨恨,自己身染沉珂。
可怜又可悲
贾敬如今对石梅十分尊敬,言听计从。
那么,两府分宗这件事情就不能办。
既然不分宗,贾敬就不能遁世更不能死。
可是,如何保住宁府,保住贾敬
石梅左思右想,联系后代红学专家对于贾敬死于炼丹的猜测,都说是新帝的手笔。
眼下老圣人在位,即便那个后代登基为帝的新帝,已经暗戳戳瞄上了荣宁二府,也不敢太放肆。
亦既,贾敬即便有些碍眼,却没到必死之时。
那么,只要两府家主贾敬与贾赦不结党营私,不掺和夺嫡,不迎娶身份玄妙的秦可卿,不让秦可卿死在宁府。
无论废太子一系,还是新皇一系,或者老圣人一系,都不会对贾敬下杀手。
最终,石梅决定,不能这么暗戳戳的吃亏倒霉不吭声。
石梅决定会一会张道士。
必须弄清楚,是谁想要贾敬的命
年前正有个机会,石梅决定在那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去清虚观给贾代善点一盏长明灯。
张道士不是说自己有悬壶济世的良方吗
届时,就让贾敬跟着,让张道士给贾敬号脉。
倒要看看张道士这个老鬼怎么个说法。
无论是他主动害了贾敬,还是被动,还是被逼迫。
石梅决定打打张道士这一丛枯草,看看能够惊出一些什么样的牛鬼蛇神。
这日傍晚,石梅心绪不宁,吃了晚餐便到了葳蕤轩,合着贾敏一起打坐养神。
收功之后,贾敏正在替贾敏参考账幔枕套的配套花色。
贾敏觉得干枝梅太老气了,水彩色太素雅,石榴又太火辣辣了。想要做一顶活泼点的色彩,像是辛夷花,荷花这些。
贾政却忽然到了荣庆堂。
石梅只得丢下贾敏。
贾政请了安,吃了茶,还是坐着不走,期期艾艾的欲言又止。
石梅如今心里有事,不耐烦跟他打哑谜,因问“你这是有事吗”
贾政言道“今日见到王家的二舅兄,二舅兄一家人都到了京都了,三舅兄约我明日上门吃酒。”
石梅蹙眉盯了贾政片刻,蓦地一笑“你是怕明儿王家会让你相看女孩子”
贾政颔首“儿子没心思,也没空,儿子害怕王家借机会纠缠”
石梅心里冷哼一声,这个王子腾果然不是良善之辈,明明说好正月间走动的时候,先让石梅相看。
然后,等待贾政中举之后再定婚期。
而今竟然想要私下让贾政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