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汶求救地看了严氏一眼:我带着你来了,你可得帮帮忙!然后对沈坚说:“我们路过他那里……他就想陪着……嗯,也想出来游玩一下。”
沈坚斥道:“什么游玩大冬天的,天寒地冻,没吃没喝,出事怎么办!”
沈汶叹气:“这不已经出来吗后悔也没有用了。”
沈坚紧皱着眉说:“他的腿好了他是不是想……”
沈汶忙摇头说:“不想不想,他就是想娶我的婉娘姐姐。”
沈坚说:“不管怎么说,他是个……”
沈汶赶忙打断:“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季国手都不知道,你也别告诉大哥了,省得他也来骂我。”
沈坚瞪了沈汶一眼,说道:“你也知道!”
严氏笑着打圆场:“知道什么是为何带了蒋公子吗谁不想出来走走他也没给大家添事儿,你就别责怪文小哥了……”
沈坚这才意识道严氏也不知道四皇子的身份,就不再多说,只叹了口气:沈汶这么艰难地到了边关,再因为一两件不周全的小事责备她,会让她伤心。四皇子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沈坚犹豫了半天,就决定先不告诉沈毅蒋公子是四皇子的事,一方面,沈毅肯定会再次批评沈汶,而沈汶已经求自己守口了;另一方面,如果对沈毅说了,沈毅也许会告诉父亲,父亲会不会有所反应四皇子的腿明明不瘸,可是他在京城还装瘸,可见他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实情,他与三弟交厚,该替他保密才是。
当晚,沈坚就去见镇北侯,对他大肆赞扬季文昭的文韬武略,说他怎么多次拒绝了太子的招揽,怎么历尽艰辛,前来投奔,让镇北侯大为感动,果然次日就要见季文昭。
沈坚走后,沈毅让人摆了饭,只有平常的菜汤咸菜和面条。
饭后,兵士来撤去了碗碟,沈毅抱歉地说:“边关清苦,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人的。如果不是我们听了……文小弟的话备下大量粮草,恐怕现在已经断粮了。”
段增心直口快,说道:“哎呀!你就别跟我们说清苦了!这就算美味了!你不知道我们过的日子……”众人都苦笑了几声,沈毅脸色有些阴沉,嘴角微垂。
沈汶忙说:“也还算好啦。”
季文昭可以理解沈毅的怒气――如果他自己有个小妹妹,却要千里奔波而来,作为兄长也会有失败感吧,叹道:“也算让我们开了眼界。我看着,边关尚有士气,可是内陆已经毫无守力,若是北戎过境,必然一路畅通无阻。”
沈毅面带忧虑地说:“边关之兵常年未曾大批更换,侯爷为免引起猜忌,不敢公然招募新兵。大量兵士老弱,这些年我已将沈家军彻底摸清了,我们的军力有限,精兵不过五万……”
季文昭看了眼沈汶――这正是沈汶在山崖上所说的沈家军精兵的数量。
施和霖说:“啊!那这五万人可得省着些……”
大家都看他――你一个郎中懂什么
沈汶却点头说:“的确,若真的有战事,这五万人要马上撤入燕城!”
沈毅惊讶地看沈汶:“不做抵抗”
沈汶摇头:“不在边境抵抗。”
季文昭想起沈汶说过,北戎进兵,沈家军在边境抵御,全军覆没的事,赞同道:“对,不能在边境抵抗。敌强我弱,敌众我寡,这种情况如果再将兵力分散在边境一线,必遭全歼!一定要撤入燕城,保存实力。”
四皇子问道:“可是,如果沈家军不加抵抗,北戎不就长驱直入了吗”
众人看沈汶,沈汶说道:“大军入城,吐谷可汗所率领的中路主力,肯定不敢南进,他们不知道内地已经孱弱无力,定会担忧如果不破燕城,他们腹背受敌。吐谷可汗一定是要消灭了沈家军才会南下。所以,二十多万北戎该会围城。”前世,镇北侯退入燕城后,已经没剩多少兵力,吐谷可汗尚要围城破城,怎么能容不损人马的沈家军威胁他的后方
季文昭点头,对张允铮说:“你该把迷宫图都给我了。”
张允铮很勉强地从怀里拿出布包,递给了季文昭:“这些图可不能献上去。”
季文昭说:“当然不能。”他双手接过小包,有些沉重地说:“那我们只能靠着这些守住燕城了。”
沈毅向季文昭伸手:“让我看看。”季文昭把布包给了沈毅,沈毅翻阅迷宫以及各种武器的设计图,不由得惊叹:“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四皇子皱眉:“若是……不抵抗……消息传入京城……”
张允铮冷笑:“那又有什么不同皇帝能如何更加忌惮他本来就没有打算派兵增援,还能指望他干什么好事”
一句话,把四皇子噎了回去。
沈毅边看边说:“这些图太宝贵了,真不能让别人看到……”
季文昭说:“我们今晚要画些假图。”
沈汶打哈欠:“我不画了。”
张允铮马上说:“我也不画。”
季文昭对张允铮说:“本来也不用你来画。我明天一进中军,肯定就惹人注目了,再也不能像今天这么随便。我们今夜再把迷宫图说一遍。”虽然路上他们已经多次讨论,可是季文昭觉得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该好好讲一次。
严氏不满地说:“什么叫你们两个我也要进中军,一起再看看。”
季文昭对四皇子和两个郎中说:“你们画假图。”
段增皱眉:“我还真没有什么想法……”
四皇子说:“我会我会,我来打底稿……”
沈毅看完了图,抬头说:“你们就在这里住着,我让工匠来这里,这周围是我的兵,还算保险。只是你们平常上街要小心,不要露出本来的面目,这燕城里有皇上和太子的眼线,还有京城各家的线人。你不知道有什么人能认出谁来。”众人应声,四皇子还特别老实地连连点头。
季文昭忽然想起来,问沈汶:“我们拖住的只是中路,还有东路呢你说过的,东路是到了京城的火罗之军,他们绕过了燕城,谁去阻拦他们”
沈汶说:“我二哥会去。”
严氏立刻认真了:“他该带多少兵将那路北戎有十几万吧”
沈汶有些胆怯地看严氏:“他……他可以带上千人……”
严氏瞪大眼睛,又露出了要吃人的表情:“什么!你让……你二哥带千人去阻挡火罗十几万人!”
沈毅皱紧了眉头,方要说话,季文昭忙对沈汶说:“你是不是又利用地形设伏”
沈汶点了下头,可是严氏还是有些焦躁地说:“什么地形也不行!千人!怎么可能!”
沈汶说:“后天就是除夕了,我们现在不能去。等过了年,我带着你们去那里看看。”
严氏说:“我要去我要去!你最好……”她停嘴,然后深吸口气:“算啦!不管怎么样,我都跟他一起去就是了。”
沈毅说:“那就定下初四吧。过年的三天,大概侯爷会有些事。”
几个人心中都特别好奇,马上同意。
沈汶说:“两位郎中蒋公子和婉娘姐姐就不用去了,那个地方是高山,爬上去要费些力气。”
施和霖马上说:“好好,我给你们看家。”
四皇子求援地看季文昭,季文昭说:“蒋公子也去吧,看看地形也没什么……”
段增说:“其实我也挺想去看看的……”
施和霖说:“你陪陪我,我才当了义父几天正高兴呢。”
几个人七嘴八舌:“义父!”“什么时候认的”
施和霖笑着说:“昨天昨天……”非常得意,笑得合不拢嘴。
说好了事情,沈汶和苏婉娘去休息了。季文昭严氏沈毅向张允铮问询图纸细节,四皇子带着两个郎中画假迷宫图,忙到了深夜。
次日一早,人们聚集在厅中,等着沈坚的消息。按照沈坚的预测,今天应该能去见镇北侯。
季文昭选择了那些武器中最简单的几种准备献给镇北侯,可就是这几样,也比现在沈家军的武器高出了许多。
段增拿着假迷宫图向众人展示。虽然假图远不如真图细致复杂,就是一片简单的防御工事,四皇子有些抱歉,可是段增很满意,很厚颜地说:“看着也像那么回事啊!你们看,那个西北角是我画的,有八个拐角,每个旁边都有枪孔,谁过来谁死。”
施和霖说:“我这段是按照何首乌的藤蔓形状设计的,是不是很曲折还有,这个地方是个陷阱,平时可以用作厕所……”
大家笑起来。
季文昭笑呵呵地接过来,看了看说:“挺好的,加上我的讲解,肯定显得奥秘非常。”
四皇子忙说:“就拜托修明了。”
季文昭起身问道:“诸位看看,我这一身的打扮如何是不是能显出我特有才华” 他穿了身深灰色的文士棉服,头上戴着相应色彩学士帽,提前军师派头。
段增给他打气,说道:“真的很成熟很智慧。”
张允铮皱眉说:“我见过我……平远侯府的张大公子,他总摇一把扇子,很潇洒,你手里该拿个什么才好。”
段增说:“要不,也给您来把羽毛扇”
四皇子摇头说:“边关寒冷,扇子肯定是不对劲儿的。”
段增说:“要不,你穿道装吧那样就能拿拂尘了。”
张允铮切声:“太监也能拿拂尘。”
四皇子想起张允铮当年在京城湖边装成太监,手里就拿着拂尘,一下子哈哈笑起来。
大家都看他,四皇子收了笑,疑惑地问:“怎么了”
段增说:“没什么,只是从来没有听你哈哈笑过。”
四皇子一愣:的确,他过去什么时候哈哈笑过也许好久好久以前,当他很小的时候,肯定笑过,但他已经忘了。那些母亲离去后的岁月,他连呼吸都觉得累,谈何欢笑而现在他终于能哈哈笑了,从何时起,他又活过来了一时,他眼睛湿润了。
段增忙说:“喂喂,我可没说你笑不好。你该多笑笑,不然不成小老头了”
季文昭说:“那叫少年老成,你们几个里就是他有这气质。”
段增不服道:“那是因为他……”
四皇子赶忙说:“因为我没有早点和你们在一起,不然也会和你们一样快活。”
段增知道他不想暴露身份,就没再说下去。
同样扮成了一个书生的严氏着急说:“我呢我呢”
苏婉娘马上给严氏助阵:“严大舅,你也很……额……清爽!”
段增说:“只要把脖子的地方一直遮着,没人能看出你是个女子……”严氏前胸平坦,相貌中性,的确雌雄莫测。
严氏皱眉:“这话算是好话吗”
大家正调侃间,院子里一片人声,沈坚到了,进来说现在就带着季文昭和严氏去见镇北侯。
他们一出门,发现沈坚带了许多军士,声势很大。
众人又祝福了一番,季文昭挺胸抬头地出门上马,严氏相较之下,就显得比较谦逊。
沿途,季文昭再次大出风头,骑在马上,被簇拥着往中军去。兵士们按照沈坚的吩咐,对周围的百姓们介绍着:“这是严氏书院的季国手,前来投军,为侯爷出谋划策的……”
当日,燕城军民就都知道了:有位博弈大师,名叫季文昭,投到了镇北侯帐下,为国效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