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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坑爹 (抓虫)

沈汶说:“那他就是在嘲笑我爱吃东西。”

苏婉娘惊讶了:“他竟然知道你喜欢吃东西!”

沈汶问:“这不能让人知道”

苏婉娘叹气――这两个人有问题了,相互如此随便,日后怎么办只能说:“尽量别让人知道,这些都是你的私事……”她把后面半句“只有你亲近的人才该知道”咽了回去。沈汶还太小,别让她往那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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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确如沈汶所料,没把火罗被打当回事,主要是因为他的人没看出火罗被打了,真以为火罗只是跌了一跤。太子更注意的,是自己的人引领火罗观赏京城风景,竟然被人骚扰了。这是不是为了丑化自己的形象

太子问道:“沈家的人今天干什么了”

一个幕僚说:“沈二公子和沈三公子与三皇子一起在城外骑马,到下午才回城。那时我们的人已经回来了。”

太子思索着:“他们两个人是不是为了避嫌才出城这事是不是预先设计好了现场可能有他们的手下在行事。”

一个幕僚说:“镇北侯府的人说,今天镇北侯府没其他人出来,也没有护卫出府行动。”

太子还想让人再多查查,另一个幕僚低声说:“这些日子皇上每天都要招我问询太子日常事宜,太子近期最好少动作。”

东宫的官吏中,有许多皇帝钦点的,可真正进入太子核心的幕僚,却大多是吕太傅的班底,有那么一两个皇帝的人,也早就被太子收服成了手下,成了双面间谍。

他们无法不听从太子,从太子对别人家小的手段就可以看出,如果得罪了太子,一家老小全得死。可是如果向皇帝告发太子,太子又没有谋篡皇位,罪不至死不说,现在除了一个太子和一个皇帝看不顺眼的三皇子,也没别人了。一个弄不好,人家父子和好如初,自家性命和老少同样不保。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的情形是,太子十拿九稳是未来的皇帝,太子这帮幕僚都死心塌地跟着太子了。

太子带着明了的冷笑道:“父皇最近新纳了几个人,其中从江南来的薛美人格外入了父皇的眼,据说已经连得恩宠十几天了,父皇这是对本宫严加防范呢!”

一个幕僚小心地说:“就是皇帝想要培养一个皇子,也得至少十几年,那时,殿下的根基已深,实在不足为虑。”

太子鼻子出气,才说道:“怕只怕父皇一旦有了新的皇子,就不会再给本宫十几年了。”

众幕僚都一时沉默。若真是那样,他们都是辅助了太子的人,日后就再也没有了前途。

一个幕僚小声说:“太子殿下不必忧虑,皇上这段时间宠幸了许多嫔妃,可是尚无一人有孕,也许,上天早已属意太子……”

一句“尚无一人有孕”触动了太子的心病,若是上天属意他,他怎么能没有孩子!太子暴躁地将手边的茶杯重重一放,说道:“别说了!”

大家一时噤声,太子想到自己的后宫和太子妃,烦得都想暴起杀人了。他努力平息下怒意,挥手让幕僚们退下。看着那些人一走出大门,太子立刻让人招来最年轻的几个侍妾――他需要进行一些实质性动作,来改变自己无子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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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远侯府这边,大早上,平远侯就听说两个儿子离府了。离府就离府吧,关键是,大儿子带了所有从小跟着他的心腹打手还有二儿子的贴身小厮,二儿子竟然亲自当车夫,把家中最大的马车驾出去了。平远侯已经完全肯定:他们没去干好事!

他拿着核桃球转了半天,让人盯着大门,他们一回来就报信,自己先去张允铭的地方看看。

张允铭的书房乱糟糟的,所有的书都摊开放着,平远侯皱着眉翻捡了半天,最后觉得如果张允铭在这里藏了什么,别说别人找不到,张允铭自己也找不到。平远侯又去了张允铭的卧室,这里有人收拾,自然干净些,但他好好地检查了床体和各种家具的抽屉,一无所获。

平远侯穿过柳林,到了张允铮的院落里。

为了保住张允铮这个秘密身份,看守着这片柳林的不下百人。张允铮以张允铭堂弟的身份回来了,有时住在客房,可许多关键的物件都还是放在这里,他自己也常常到这里过夜。

虽然平远侯有兄弟一大家子,但他们都在临街的另一处大院落中,那边人们像常人的家一样,松快混乱,平常家长里短不断。可这边,一墙之隔,就是另一个世界。

平远侯府五百家丁都是以前的军士,巡逻防卫异常严密,把平远侯的府邸围得跟铁桶一般,风吹草动都逃不开平远侯的眼睛。现在两个兄弟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他眼皮下鼓捣东西,这是没把平远侯放在眼里!

几个在明处守卫的家丁对平远侯行礼,平远侯表面平静,可心里憋着气。他先到了张允铮的书房兼打斗室。厅房空旷,就是书架上有些图书,书案上有文房四宝。平远侯觉得张允铮这点很好:什么东西都放得整整齐齐的,连边边角角都码得笔直,让人一眼全能看清楚。他把书案上的纸张很快地就翻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

接着他去了张允铮的卧室,这里也是非常简单整洁。床头柜上摆着几本书,其中一本像是张允铮的笔迹。平远侯拿起来,竟然是已经装订成书了的“江南美食记”。他翻了翻,写得详细而生动。平远侯认为男子应以智勇服人,写个什么美食谱之类的,真是弱毙了,玩物丧志!他冷哼了一声,把书顺手往床上一扔。

书打在床柱上,“咚”地一声响,平远侯皱了眉:李氏因为负疚,给张允铮的家具都是最好的,木头坚实,可这声音听着稍有些薄。他俯身反复敲来敲去,终于发现一处,敲起来听着像是空的。表面摸摸,没什么缝隙,他起身,攒了力气,用力将床挪开了一些,从墙壁处反看床,果然,床的主柱从外侧被挖了个铜钱大的小洞,平时把床抵在墙边自然看不到。

平远侯骂了一声小崽子,小心地从里面掏出数张薄纸,正是张允铮记下的听北戎壁脚的记录,还有沈坚他们总结下来的笔记。他是为大家留个记录,以防日后策划时遗落了什么事项。

平远侯读完,眉头紧皱,怕自己看漏了什么,又从头到尾读了四五遍,才把纸重新放回洞里,运气将几百斤的床推回了墙边。

平远侯手转着核桃球出来,让人们好好看守,自己慢慢地回了书房。布置了人把书房围好,丈外看守,除了两兄弟,不许其他人接近,然后就等着那个两个混蛋回来。

李氏午饭时请平远侯来用餐,平远侯说有事,先不过去了。李氏不疑有他,还让人给平远侯送去了美餐,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有被痛打一顿的危险。

平远侯吃了午饭,又等到近酉时(下午五点),才有人来报说大公子回来了。

不多时,张允铭因进府时被告知侯爷在书房等着他,就往书房走来。他心情轻松,今天他要干的部分很容易:让几个人说些话挑起众人的愤慨,将太子的那几个人拉出来,折腾一通放了,再让人进林子逐开闲人,给张允铮他们清场子。在楼上看着火罗被人扶着出来,路都走不动了,他就知道这件事定是圆满成功了。从头到尾,他远远看着,根本没出面。

事完后,他带着十几个人到馆子里大吃了一顿。这些人都是他和张允铮的小厮,从小陪着他们练武习文,算是铁杆小弟。干了事儿,不能不好好犒劳一下。

这顿午饭吃了一个多时辰,直折腾到了下午,大家才酒足饭饱,十几个人,化整为零,分路打道回府。

张允铭心满意足,微笑着进了书房,对着平远侯行礼道:“见过爹。”

平远侯平视着他,手里玩着核桃球,没有答言。张允铭这次仔细看平远侯的脸色,见平平板板的,是大怒的样子,忙小心地赔笑着说:“爹可是有什么担心的他说去外面转转,不该有事。”

平远侯还是不说话,张允铭看看旁边,准备找个椅子先坐下,父亲看来是生张允铮的气了,也难怪,张允铮现在有了个堂弟身份,就有些不顾忌的意思,平常总出去……

平远侯见张允铭眼睛转到一边去,气得将核桃球啪地拍在书案上,两个核桃球同时碎了。

张允铭吓一跳,看了看书案,劝道:“爹,你不用这么生气!那核桃球其实很便宜,这书案可是紫檀的,坏了不好修补……”

平远侯低声喝道:“你给我跪下!”

张允铭愣住:“我怎么了”

平远侯看着张允铭,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你干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张允铭认为平远侯还是在诈他,就忙说:“我干什么了爹为何这么生气”

平远侯早就知道这个儿子善于狡辩,此时三句话里面两句都可能是假的,一句真假难辨,还不知道是哪句,就懒得和他斗嘴,看地上光秃秃的,舍不得让他直接跪地上,从座下抽出椅垫扔给了张允铭:“跪下!我等着那个孽障回来一起说!”

张允铭想不出哪里事发了,只好接了椅垫一旁跪了,郁闷地想自己都多少年没跪了,好像一下就回到了七八岁。

平远侯再也不说话,只皱着眉生闷气,张允铭庆幸自己大吃了一顿才回来,肚里有食,心里不慌。

晚饭时李氏知道丈夫与大儿子在说话,就又让人来送了餐饭。张允铭跪了半天,膝盖有些疼,见平远侯在案子上开始吃饭,也没叫自己,就乘机蹲坐在脚上,以示抗议,等着平远侯来训斥自己,好搭上几句话,探探父亲的口风,看看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平远侯虽然余光里看到张允铭偷懒,只皱了下眉,却没有说话,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让大儿子歇歇也没什么。

到天擦黑了,前面才来报说堂公子回来了。

张允铮见沈汶进了门,又赶着车在城里兜了半天圈子。他午后只吃了一个肉夹饼,饿得半死,进了府门,听说侯爷让他过来,就急匆匆地跑来。进了书房的门,张口就说:“我正饿着呢,让他们快给我弄饭!找我有什么事”

平远侯一拍案子:“你还说要吃饭!也去给我跪下!”

张允铮这才扭脸,见张允铭跪在那里,他本来正饿着,心火就大,立刻就暴燥起来。他从小被圈养,脾气急躁,见着父母发火是常事,李氏只能抹泪,平远侯心中歉疚,也从来没有真的惩罚过他,结果弄得张允铮根本没建立起对父母的恭敬感。虽然他在天眼中看到了缘由,心里原谅了父母,但那种正规人家从小培养出的对父母的礼遇是没法建立起来了。

张允铮对着平远侯大喊道:“我哥做错什么了!”走过去拉张允铭,他过去最恨张允铭,可也最依赖张允铭。平时他怎么欺负张允铭都没事,可如果见张允铭在别人那里受了委屈,他是肯定要去抱不平的。

平远侯气得指着张允铮大骂:“你这孽障!做下了什么!快给我说出来!”

张允铮这是头一次见到张允铭跪着,这个哥哥一向是家中的楷模人物,从小巧舌如簧,什么事都能糊弄过去,把父母蒙得团团转还总拿他比着自己的,永远说他是多么多么懂事,今天竟然落到这个地步,这事情一定大发了!张允铮以为父亲大概从哪个多嘴的下人口中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哥哥只不过把责任担了下来,不等张允铭阻止,就梗着脖子说:“我做了什么用不着我哥顶着!不就是扮成太监把火罗揍了一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平远侯当场惊呆:“你……你扮成太监……打了北戎可汗的二儿子火罗!”

张允铮一扬头:“当然,打得他哀叫连连,坐在水里起不来了!肯定断了七八条肋骨!”张允铭连连拉张允铮的袖子也没挡住他的话。

平远侯手抖着,指着张允铮:“你这混蛋!你这是要让我们灭门啊!”

张允铭忙说:“也没那么严重啦!只是少年不羁之气,弟弟看着火罗那个拽样子不服气……”

平远侯对张允铭喝骂道:“你骗谁!今天不说清楚了,我打死你!”

张允铮立刻犟嘴道:“灭门我不这么着,人家也正捉摸着灭咱们家满门呢!你不想着怎么救全家,就想着打死我哥,你是谁的爹!”他平时就知道怎么戳父母心窝子,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刺。

平远侯气得发抖:“你胡说什么谁捉摸你们这么折腾才会惹出灭门之祸!”

张允铮愣登着眼睛:“那个臭道士凭什么让你们把我当女儿养啊!你怎么不用心想想!只按着他说的圈着我,自己胡里八涂地坐以待毙!”他开天眼后,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合情合理的事了,一旦揭开了谜底,谜语就显得那么明白无误。

平远侯愣了,脸发白的同时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

张允铭拼命地拉张允铮的袖子:“让我来说!你别和父亲吵!不然他不会相信你!”张允铮知道这是哥哥告诉他不能全盘托出,就气鼓鼓地闭了嘴。

平远侯看张允铭,恶狠狠地说:“你最好说真话,不然我……”

张允铮又要张嘴,张允铭忙又扯着张允铮不让他说,对平远侯说:“我说出来,爹听听是不是这个理儿,行不行”

平远侯点头,脸色极为阴沉,张允铭指指自己的膝盖,平远侯点了下头,张允铭借着张允铮的搀扶“哎呦呦”地站起来,张允铮扶他到了一张椅子上坐下,蹲在一边给他揉膝盖。

平远侯骂道:“你就是借这个时间在编谎话!快说!”

张允铭忙点头,说道:“去年,我们在南方时,一天在一座山上,碰到一个人……”

平远侯喝道:“谎话!”

张允铭笑着说:“他看了看我,说我还有不过六年的阳寿……”

平远侯再次喝道:“撒谎!”

张允铭接着无耻地笑:“我也是这么说的,他又看了弟弟,说那个牛鼻子老道真不够意思,只想救一个人,可不想救一家人。”

平远侯这次没有马上吆喝,皱眉沉思着,半晌说道:“他这话是说……”

张允铭点头说:“他的意思,是我府有一日会被抄杀,男丁都被杀,女子被贩为奴,弟弟因为被养为女孩,才逃得性命……”

平远侯喝道:“放屁!”他见张允铭微笑着看自己,瞪眼说道:“你不用激我,反正你们也都大了,我告诉你们也无妨。我虽然卸了军职,但众多过去忠心的手下将士愿意长久追随我。他们许多人就在京城或者附近,人也有一两万,这些年我一直照应着他们――不然我为何一定要娶个有钱的妻难得你娘贤惠通达,对此全力相助。若是有事,我一招呼,他们前来保我们全家安然离去还是绰绰有余。我在南方也有人众,退守一方,也能得养天年。我这么安排了,怎么可能让人灭门什么叫我不救全家!”他狠狠地瞪了张允铮一眼――还是被激得说了实话。

张允铭的笑容没有了,认真地看着平远侯说:“父亲,那人说,弟弟二十一岁那年,边关起战火,内奸里应外合,沈家军全军覆没,镇北侯带着长子次子战死边关,北戎长驱直入,进逼京城!”

平远侯原来因为气愤而起的火气瞬间化成了寒意,双手一下按在桌面上,嘴唇紧闭,死盯着张允铭。

张允铭接着说:“父亲见国家危亡,请命为援军,召集了大多旧部私兵,母亲倾尽家私嫁妆,为父整军。三皇子监军,我为先锋,镇北侯三子和长女都起义兵与父前行。北戎势大,父亲战死沙场,镇北侯长女自戕身亡。我和沈三公子护着三皇子率残部突围而回,可被朝廷精兵包围,万箭穿身身亡,这是因为太子指镇北侯和平远侯纠结三皇子通敌,皇上派了御林军剿灭两府的残部。皇上接着抄杀我们两府,母亲护着小弟被一柄长剑穿胸而死,弟弟以女子身份而逃得性命,那时,他就要满二十二岁……”沈汶早就给他们补齐了各种细节。

平远侯猛地站了起来,颤抖着声音说道:“这不可能!”

张允铭冷静地回答:“父亲如果愿意,可以把这些话当成一个‘故事’。只是父亲,您不觉得这故事过于合情合理吗万一,父亲,万一这‘故事’成真,镇北侯死了,北戎进犯,您会带着咱们家逃命吗”为了表示郑重,他换了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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