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就滚,输棋了不起啊”
从谢危马车上下来,姜雪宁越想越气不过,咬着牙小声嘀咕,愤愤一脚踹在了车辕上,转身跺脚就往自己马车那边走。
剑书赶马车不敢说话。
刀琴见着她也把脑袋埋得低低。
姜雪宁一把掀了车帘,一屁股坐进车里,还觉一口意气难平旧日在京城时,她怎么会觉得谢危这人脾气不错从金陵见面开始到如今上路这段时间,简直称得上是喜怒无常明明前面还在笑,瞧着心情很好,几乎就要让她忘了这人到底什么身份,做过什么事情,又会做什么事情,结果一句话就翻脸无情
不就是下个棋吗
这一路上没人陪着玩又不会死,等到了边关事情了结,姑奶奶有多远走多远
姜雪宁嘴里念念有词,干脆倒下去想蒙头睡一觉,只是想来想去谢危那张欠揍的脸还在脑袋里晃荡,非但没有睡意,反而越来越精神。
她算是记恨上谢危了。
接下来的路途都不需要谢危给她甩脸,她先把脸给谢危甩足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非要说话也有刀琴、剑书居中通传,完全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九月初一,他们到了济南。
众人商议后决定入城落脚,略作修整。
马车经过城门的时候需要停下来查验,姜雪宁在车内听见外头似乎有乞求之声。
她撩开了车帘一看。
城墙下聚集着一群普通百姓,有男有女,都围着一名背着箱箧的僧人,质问不休。那僧人穿着的僧袍已经在推搡间被扯破,不住地解释着什么,哀求着什么。然而他越说话,似乎越激起周遭人的愤怒。终于有名拉扯着孩子的女人一口唾沫吐到了他的脸上,紧接着旁边一个高壮的男人便一拳打到僧人脸上。
事情立时一发不可收拾。
聚集着的人们面上似乎有恐惧,也有愤怒,有一个人出手之后,立刻跟着出手,拳脚全都落到了那僧人身上。
这动静可一点也不小。
姜雪宁看得皱眉。
城门口本就有守卫差役,一见到这架势立刻往那边去,大声责斥阻拦起来。
谢危坐在前面车里,看得更清楚些。
一名差役正查验要放他们入城。
谢危若无其事问“那边出什么事了”
差役验过路引,瞧着这帮人非富即贵,倒也不敢敷衍,但想起城中近来发生的事情,也不由摇头,道“还能有什么事儿叫魂呗。”
谢危挑眉“叫魂”
差役道“您从外面来的不知道,前阵子城里五福寺外头要修桥,有几个贼心的和尚居然把人的名字写在纸上,贴在了要打下地的桥墩上。太虚观的道士说了,这是妖魔邪法,人的名字被写纸上,魂就会被叫走,打进桥墩里。有了人魂的桥,修起来就会更坚固。这不,刚才这和尚拿着钵盂走来走去,被人发现箱箧里藏有头发,不是拿来作邪法的是什么”
另一帮差役已经过去阻拦事态。
可架不住群情激愤。
尤其那名扯着孩子的女人,声音尖高“你不是想叫我儿子的魂,问他的名字做什么箱子里还藏着头发,还敢说你不是我儿子要出什么事,非要你偿命拉他去见官,拉他去见官”
那僧人被拉扯着,脸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哭道“小僧只是见令郎心善,想要为他祈福罢了”
然而没人听他辩解。
差役们好不容易将情势稳住了,忙将他捆绑起来,拉去见官。原地的女人这才抱着孩子大哭,其余人等则是簇拥着差役,一道往衙门去了。
谢危目视了片刻。
刀琴剑书都不由回头看他。
他却是慢慢地一笑,半点没有搭理的意思,轻轻放下车帘,道一声“走吧。”
此时姜雪宁的马车靠上来不少,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谢危望着那群人,眼底神光晦暗,却说不上是怜悯还是嘲讽,只这么淡淡一垂眸,所有的情绪便敛去了,甚至透出了一种惊人的
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