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到嘴边, 又变成一句轻飘飘的话:“元宝已经走了。”
她自来是个怂包, 哪里敢问他。
“我知道。”太子回得也很轻飘飘。
虽然他隐在树影之中,但溶溶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稳稳落在自己身上。
她想说点什么, 却不知从何说起, 空气中味道有一点奇怪。
倒是他,抢先一步开了口。
“元宝说, 你在生气”
原来他说的是早上放风筝的事。
溶溶哂笑。今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再一回想放风筝的事,感觉跟隔了一辈子似的。什么放风筝撞风筝,她哪里还会有气
于是道:“并没有生气,只是记挂祖母的身子,所以想回来瞧瞧。”
太子没有说话, 从树影中往前走了几步, 与溶溶相隔一只手的距离站着。
溶溶不自觉地垂下头,不知怎么地,明明两人已经重逢了许久, 此刻凭空生出了些故人相见的惆怅之感。
“我还没用膳。”太子道。
冷不丁听到他这么一说,溶溶心里的惆怅叫他冲散了许多。
他又不缺厨子, 这么眼巴巴地跑到梧桐巷来说自己没用膳,是要自己给他做饭吗
溶溶心里有些气。
上辈子在他眼里是用来暖床的,这辈子在他眼里又是拿来做饭的。
但想着翡翠说的那番话,心底又莫名涌出一些甜蜜。
她想要的并不多, 他能记着自己的好, 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做菜都是算好量的, 只做一顿的量,再添一点点的富余。晚上五张嘴吃饭,她就只做了五道菜,茄饼是最先吃完的,之后是宫保鸡丁和清蒸鲤鱼和醋芹。倒是还剩了一碗鸡汤,预备着明天早上给薛老太太煨粥的。
“那你等等,我瞧瞧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嗯。”
太子应了一声,目送着溶溶婷婷袅袅地回了宅子。
这会儿院子里,春杏在洗碗,翡翠在收拾厨房,薛小山没在院里,他打了水去老太太屋里帮她洗脚。
溶溶走到翡翠身边,还没开口,翡翠便道:“姑娘有事”
溶溶脸一红,道:“他来了,说没有用膳。”
翡翠如今亮了身份,倒方便行事了许多。溶溶没有说他是谁,翡翠一听立即明白了,她看了一眼薛老太太屋里,又扫了一眼春杏,抬高了声音道:“姑娘,晚上我没吃饱,你帮我再弄点吃的吧”
春杏抬起头,“你平日不也吃一碗饭么”
“可不知道今儿怎么地,就是觉得饿。”
溶溶接道:“那我给你煮点面。”
春杏听着溶溶这么惯翡翠,嘟囔了一句:“光吃饭不干活儿。”
翡翠走过去:“春杏姐姐,要不你把碗留着,我一会儿吃完了一起洗。”
“你洗”春杏当然高兴了,又试探着看向溶溶,生怕溶溶以为她在偷懒。
“今儿你也累着了,下去歇着吧。翡翠既贪嘴,该她洗碗。”
春杏得了溶溶的准话,立马便把洗碗的位置让出来,欢欢喜喜地跑回屋拾掇自己去了。
溶溶松了口气,这才忙碌起来。
灶膛里的火没有熄,添些柴火就好。大火烧着,锅里的水片刻就煮滚了。溶溶把面条扔进去,这边开始打佐料。家里有现成的鸡汤,只消舀一碗鸡汤,再加一些盐。面煮好捞进鸡汤里,溶溶又将鸡架上片下来的肉和菌子一起切成小块盖在面条上做浇头,最后洒几颗葱花就成了。
溶溶拿了一双筷子,端着面悄悄出了门。
太子一直在巷子口那里等着,溶溶捧着面碗走过来。
“家里没什么可吃的,我煮了碗面。你……”溶溶想问他要不要吃,可这巷子里什么都没有,把面碗拿给他,他总不好站着吃。
溶溶话没有说完,太子伸手将面碗拿了过去,吃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站着吃东西本是极不文雅的一件事,可太子这么做,却丝毫不觉得的粗俗难堪。已经入夜了,巷子里没有其他人,如此静谧的时刻,溶溶竟也没有听到他吸溜面条的声音。
在她的怔忪之间,太子已经飞快地将里头的面吃干净了。
“挺好,比那家阳春面好。”太子一手拿着面碗,一手拿帕子擦嘴。
溶溶心里有些发虚,“殿下若无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太子眸光幽深,往前走了半步,凑近了说:“有事。”
又是有事!
上一回他说有事的时候,溶溶差点没了清白。
他离得太近,温热的鼻息几乎钻进了溶溶的耳朵里。
溶溶的心瞬间漏了一拍,忙往后退了一步,“殿下既有事,请容我先把碗拿回去。”
“我来拿。”太子说着,端着面碗便朝宅子那边走去。
溶溶疾步上前阻拦:“可我家里有人。”
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溶溶,淡淡道:“你家里并非没去过男客。”
男客
溶溶愣了愣,努力回想登门的男客是谁,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杨佟。
太子是怎么知道杨佟的定是翡翠事无巨细地把家里的事都报告给他。翡翠还说她不是来监视自己的,偏她也信了。
溶溶分神了这么片刻,太子已经推门进了宅院,她赶紧追上去。
万幸,此刻院子里没有人,薛小山似乎还在陪老太太说话,春杏想是去沐浴了,翡翠知道他在,肯定也是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