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夏满脸都是麻木，他的心已经不会痛了。
从屋里走到屋外的路并不长，栖夏每一步都走的艰苦。而外面那些看热闹的，在看到他们出来之后也忍不住指指点点。
“我的天，那个是栖夏？”
“他爸不是说要卖了他？这个是买他的人？”
“不是，好像是栖夏的朋友。我看见他在村口问来着。”
“走了也好，那家就和魔窟有什么区别！”
讨论声不小，即便是同情的话语也听不出什么慈悲为怀，不过是更高级的幸灾乐祸。
“还好吗？”谢情转头看他，栖夏摇头，“我习惯了。”
棚户区没有什么所谓的隔音，各家有点什么事儿一下子就传遍了。栖夏姐弟长得都好，还不止被卖了一次，这些事儿早就传遍了。
“我只是怕影响你。我……名声不好。”栖夏表面开朗，其实心里一直很自卑。
他从很小就知道，自己和巷子里的其他孩子不一样。他爸好赌，为了能弄到翻本的钱，哪怕是亲媳妇都能卖出去。别的孩子结束了游戏回家看到家里亮起的灯光是兴奋。可他和姐姐看到了，却恨不得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后来时间长了，母亲年华不再，就有人把目光放在他们姐弟身上。哪怕是最开始没辍学哪会，老师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至于同学……就连欺负都不屑于欺负他。
他们怕脏。
可最可悲的是，他和姐姐从小就被教育成不敢反抗的模样。如果不是真正死了一次，恐怕就是现在，他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所以栖夏一开始才不想让谢情出手，他生怕自己带累了他。至于方才家里发生的那些诡异场景，栖夏更是根本不在意。
因为在他心里，那些人已经不是家人了。别说是做出些诡异的行为，就是当场死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谢情叹了口气，握住了他的手，“栖夏，别怕。”
谢情现实里的身体孱弱，即便是酷暑，掌心的温度也并不温暖。可栖夏却因为这一抹凉意心里陡然发酸。直到良久他才勉强点头，“嗯，我知道了。”
剩下的路不长，两人很快就出了棚户区。
栖夏之前被灌了药，一直到现在都是手脚无力，谢情也拿不准对身体是否有害，所以打算带他去医院看看。另外还有栖夏姐姐的事儿，他记得栖夏姐姐是在那边的。
“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情况，然后在去看看你姐姐。”
“嗯。”栖夏很顺从，他犹豫了一秒，想和谢情说钱的事儿。可转头又把话咽下去。因为他没有办法说。
他所有的钱都给了姐姐的医院，之后的游戏里他也不能确定自己可以活过多少关。所以不管什么承诺他都给不了，哪怕有心，说出来也都是空话。
“在想什么？”谢情注意到了栖夏的不对劲。
“没有。”栖夏盯着谢情看了一会，缓缓地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和自己想的完全不相干的话，“都听你的。”
“那走吧！叫辆车咱们现在就去。”
帝都三院距离这边不远，十分钟之后，谢情和栖夏就到了。
病房里，栖夏的姐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栖夏守在床边贪婪的看着，怎么看都看不够。
谢情在他身后也顺势端详面前的女孩。很漂亮的姑娘，可谢情却莫名觉得这女孩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我姐姐，是游戏里出了事儿。”不知过了多久，栖夏转头对谢情解释。
“什么意思？游戏逃生失败的不是会直接死掉吗？”因为之前谢情查过记录，所以可以确定警察他们游戏失败之后，现实世界也被除名。而他自己，分明在游戏里折断的胳膊，现在也恢复原状。说明只要能成功逃生，现实里的身体就会自动修复。不管在游戏里受了多重的伤。
可现在栖夏的话却将谢情的推测完全推翻了。
“原本是这样，但是这个游戏到了后期，逃生方式不止一种。其中一种，是非常规逃脱。”栖夏深吸一口气，和谢情说起了缘由。
“我之前说自己去了很多密室，不是在说假话，是真的去过。因为从半年之前，我就知道游戏的事儿，也在准备未来某一天自己会进入游戏。”
“我和姐姐是同时收到游戏邀请的，但是姐姐比我先进去游戏。出来之后，会根据自己在游戏里的见闻来训练我。她是第三次游戏出的事儿。因为运气太不好了。”
“运气不好？”
“嗯，游戏随即抽取玩家，老人新人都有。但是游戏难度却是根据老玩家的实力来平衡。所以进去之后最可怕的并不是遇见警察那样的心怀不轨的老人。而是遇见真正的大佬。”
“我姐姐排到的那个副本，恰巧就是一个大佬云集的副本。据说游戏排名前五的大佬都在里面。其中第一，第二和第五三个人是组队去的。”
“我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排名第一的那个似乎为了救人陨落了。最后排名第二的因此爆发，强行破解了迷局。由于是非常规破解，所以里面所有人的伤在离开游戏之后都不能被治愈。这是游戏给破坏规则玩家的惩罚。”
“强行破解，是暴力吗？”
“不知道，因为我姐姐出来之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留下的讯息也并不多。”
“她是为了我才选择先进游戏的，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出事儿。我不能放弃她，所以我选择进入游戏碰碰运气，然后就遇见了你。”
“你很好。”谢情摸了摸栖夏的头，可心里的疑惑却越发加深。
然而就在这时，医生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谢情的思考。
“你过来了？栖春的情况还不错，手术结束后，应该会有好转。”
“谢谢大夫。”栖夏赶紧道谢。
大夫看见两人也叹了口气，“钱不好凑吧！不过也就是这一笔了，放心，手术成功的概率很大，你姐姐会没事的。”
“嗯。”栖夏点点头，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医生看他这样，也生出不少怜悯。他是真的同情这姐弟俩，小小年纪，也是很不容易。
就这样，在确定了栖夏姐姐后续治疗方案之后，栖夏就被谢情撵走去检查身体。
这一路上栖夏出了很多汗，精神看起来也格外疲惫，想必药物带来的身体负荷不小。另外，趁着栖夏却检查，谢情也终于有时间梳理一下心理的疑惑。
一个是关于栖春的。可栖春和栖夏是姐弟，谢情觉得面善也是有可能。而且谢情很清楚，就算他和栖春之前见过，他记忆不回复，就算在纠结也没有什么用处，反倒不如等着栖春手术醒来之后再说。
另外一个就是那个【金玉良言】的属性，谢情隐约觉得，这个属性恐怕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恐怕还有更深的作用，这是谢情现在还不清楚。
只能说谢情的推测十分精准。
此时此刻，不管是那两个高利贷还是栖夏的爹，现在都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