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看是来恭贺我成为六分半堂总堂主的, 他不仅人亲自来了,还带来了十分丰厚的贺礼, 除了传统的贺礼之外, 还有许多名贵的药材。我简直怀疑他把神通侯府那个药房里珍稀的药材都带来了。
方应看带着贺礼前来时,我已经去见苏梦枕了,我虽然与狄飞惊、花满楼和楚留香都说过方应看这个人的危险性,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 狄飞惊不可能不让方应看进门, 毕竟人家是神通侯, 叱咤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亲自前来庆贺我, 是我与六分半堂的荣幸。方应看想要留下来等我回来,狄飞惊非但拒绝不了,还得设宴相陪。
我虽然已经想好了对付方应看的十种方式, 但那是方应看单独将我掳走的情况下, 如今他带着礼物上门来祝贺我,架势摆得浩浩荡荡, 我不可能对他做什么, 不然他倒成了受害者, 我则成了反派人物了。
我两手空空进入六分半堂花厅的时候,方应看、狄飞惊、楚留香和花满楼正在喝酒,看他们其乐融融的气氛,我真觉得大家都是优秀的演员。看来在这江湖混, 演技也很重要,我也得好好锻炼一下,尤其是在面对反派的时候。
我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入了座,方应看见我到了,说道“纯儿总算到了,我还以为纯儿仍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愿见我呢。”
我拿起酒杯起了身,微笑道“小侯爷说笑了,上次我们在神侯府,不是已经把话说开了么你愿意来六分半堂做客,是我的荣幸,又怎么敢再生你的气劳小侯爷久等,纯儿自罚一杯谢罪。”
我说完,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比演戏,我也是不会输的,我要吸取在无花面前演技的失败之处,再接再厉,再创新高
酒过三巡,方应看总算是要走了,他在酒桌上倒没有再像神侯府那日一般,说些让人没法接的话,而是彬彬有礼,说了一些风趣之事,让气氛变得十分融洽。幸好我早就给花满楼、楚留香打了预防针,不然我真怕他们与方应看成为了朋友,最后被他给坑了。
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已经踏出六分半堂大门的方应看一只脚又伸了回来,定定地望着我,柔声道“纯儿不送我一程么我还有话想单独与你说。”
我望着方应看的脸,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到他的真实想法,但很可惜,我没有这个看图说话的本事,只能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有些困了,小侯爷如果有话,不妨就在这里说,我让其他人都散了便是。”
方应看的语气变得更柔了些,与酒桌上面对其他人的态度截然不同“那我们就在这湖边走一走、聊一聊可好你放心,我再不会做那种不理智的事情了,上回是我们时隔五年再见,我一时害了病血气上涌,才会做出一些无可挽回的事情,我不奢望你会原谅我,只希望”
我打断了方应看假惺惺的话,指了指正对六分半堂大门的那棵柳树,说道“走吧,就在那棵树下聊。”
我可不想听方应看哔哩哔哩诉衷情,何况上次那件事情我只告诉了无情和苏梦枕,被他这么一说,还不知道楚留香和花满楼会脑补出什么来,回来我还得解释一番,免得他们担忧。
我真恨不得方应看在这里动起手来算了,虽然他带了人来,但六分半堂的人群起而攻之,他肯定讨不到好,而且我这儿还有楚留香和花满楼,总归是吃不了亏的。但方应看也不傻,他怎么会在六分半堂的大本营对我下手呢他就真的只是和我聊了会儿天而已,而且都没有离开柳树的范围之内。
我们就站在柳树下,聊了半个时辰,从月上柳梢聊到星光烂漫,倒不是我很想与方应看聊天,我只是想看看他的一张嘴究竟有多厉害,是不是真的能将黑的说成白的,而且言多必失,他说得越多,我越能从他说的话中找到破绽与弱点。
方应看临走前,竟变出了一个柳叶编织的手环来送给我,我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编的,我原本想拒绝的,可方应看说“你还记得吗五年前我们初识时,便是你教我编的柳叶手环,那时候我们总来这西湖边,一边聊一边走,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我那时以为我们会成为杭州城最令人羡慕的一对。”
我握着这柳叶手环,想到五年前的方应看,幽幽道“我那时候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不管你信不信,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那时并未想过谈情说爱之事,而现在,我变了,你也变了,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方应看望向六分半堂的大门,苦笑道“你身边的护花使者越来越多,早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我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情强求不来,无花将我囚在屋内三天三夜,我难道就会喜欢上他他纵使得到我的身体,也绝得不到我的心。那时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曾将小侯爷的名号抬出来,可一点儿用也没有,唉,可见女人还是该依靠自己,依靠男人是无用的。”
方应看沉默了一会儿,终是离开了,他还有约,约的是谁,便不是我关心的了,说不定是躲在哪里的雷媚,也或许是别的女人。总之我与他,是再无可能,此生只能为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