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 难得睡了个好觉的张菁华醒来后仍然不敢放松, 如果所料不错,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原因吗,自然就是她扯了一个大谎。
其实张菁华哪里做过什么所谓饥荒的噩梦呢。
一切都是她伪装出来的, 通红的眼睛是一夜没睡觉熬的、冰凉的身体是半夜穿着单衣没盖被子硬生生冻的、苍白的脸色则是她狠心偷偷的背着家人饿了自己两顿饿出来的, 这些面上的都还只是小事, 毕竟大晚上的天色暗,即使伪装粗糙了点, 这演戏也不容易被家人发现异常。
更大的难点在于如何描述噩梦的过程和细节, 张菁华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饥荒,在他们村这也是好几十年内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最多偶尔听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聊起过往时会说的那么一两句。
无奈只得靠着往日听过的那么一丝半点儿的传言、自己小心匹配现实情况的推测和想象了, 但似乎显然她编的很好, 效果也不错, 没看她一家人乍一听都相信了嘛。张菁华就是将这一切串联起来, 编出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 只是谎言终究是谎言, 说多了的话哪怕她构想的再仔细,也总会有露馅的时候,所以, 后面要是再有谁来问,她都应该小心点才是。不过她估摸着,也不会多了。
要说没有担心是不可能的, 张菁华毕竟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这次又是这么大的事情,可她自身所拥有的责任感并不能放过她,因为后果是她及家人承担不起的。而且这个决定是她在仔细甄选过最合适的。不说一开始村里老人就有提醒过不要卖粮的事;就是真做准备,其实也没有人家能做什么,顶多就是不卖粮,再像周家那几个一样多储备点干粮。
周念夏以为自己顺利摆脱了包袱,却不知后面张菁华在后面也曾悄悄关注过自家的一举一动,他们那仓鼠版屯粮的行为倒是无意中加深了张菁华对这件事可信度的把握,人总不能把自己也骗进去。
洗漱后起身来到院子里,张菁华没惊动家里其他人、独自一人默默的坐在院子里,看着蔚蓝的天空和漂浮着几朵白云,心中暗暗思忖着,排练接下来的戏码。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表现的就如做了一个噩梦的小女孩,而绝非一个小孩子的恶作剧、亦或是别有居心的预测。
否则,如果这件事没有发生,怕是她家会成为众矢之的,这可不是她希望看见的。
张大伯爷家,见着大伯着急的样子,张父有点无奈,到底想着老爷子年纪大了,怕是不吃饭影响身体,还是劝着用了早饭再去。只说自家人因为昨夜的事情怕是都没有起身,还是稍晚一点去更为方便,大伯也只得作罢,老老实实坐下来吃早饭。
待自家亲大伯用过早饭,不用催,张父就急急地跟在大伯爷后面出了门,往自己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出声,好在两家距离不远,很快就到了张家。
张家门口,张大伯爷犹豫了片刻,还是对赵父说道“待会儿你别开口、我来问。”为了什么不言而喻,大伯爷是想听听侄孙女一个人的说法。
张父应了,他也想看看这经过一夜,女儿的说法是否会有变化。到了这时,张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一方面是相信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命格,另一方面却是对这种灾荒的天然恐惧,两种思想互相碰撞着,矛盾极了,当然,若是真能选择,张父宁愿那个道士的言语是胡诌骗人的。
两人进屋时,张家其他人也都已经醒过来了,张母在厨房里忙碌着,张菁华仍然在院子里呆着,小子们都在院子里嬉笑打闹着,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倒显得思虑重重走进来的张父两个人格外的不恰当。
然而这时候谁都没有心情顾及这些,张大伯爷也顾不得其他,自己熟门熟路的往正厅走去,眼神示意张父把张菁华带过来,不用多说,张菁华也知道大伯爷的意思,老老实实跟着进去。
接下来,张菁华做的就是再次重复一遍自己早已在心理排练了好几遍的台词,甚至讲到惊恐处,还做出害怕的样子,至于细节处,则刻意地模糊掉了。她大伯爷这一辈的老人可没有他爹这样容易忽悠,一不小心露了馅,那可就全完了。
说到底,张菁华还是抱着一部分侥幸心理的,认为事情不一定百分之百真实发生,所以描述起来也给自己留了一点余地,咬牙死撑着说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丝毫没有提及对于梦中梦境是否会是未来的现实的揣测。
只是描述到这种程度,对张大伯爷来说也足够了,因为在他看来,一个小女孩的梦怎么也不会到这种地步,虽然张菁华言语间有些闪躲和模糊,可念及这种级别的噩梦对一个小女孩来说还是太可怕了,所以也能够理解张菁华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