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安静下来:“…………”
见容修直勾勾盯着自己,白翼懒懒歪在沙发上的身子一紧,下意识地站起来,脸色忽青忽白,小心翼翼地问:“我修啊,你咋了?”
“我没咋,我让你结婚生孩子,”容修从他脸上挪开视线,声音很轻,“反正我这辈子可能没办法了,你倒是抓点紧,好好的找一个女朋友,找一个喜欢的,合适的,不嫌弃你的……多难啊,得花好几年时间吧……”
“……”
白翼失神好一会,容修真的哪里不对啊!
难道和今天要唱的歌有关,没有什么关系吧?
白翼艰难地笑了下,“你说啥呢,难啥啊?老子京城小伯顿,想找什么女朋友没有?老子保持单身,就是压根没想找。”
容修勾唇:“你觉得,不难?”
白翼哼笑:“不难啊,找个女的,一千句喜欢,一万句晚安,无外乎就是为了一操一干,再扯个小红证,就是法律保护,真操实干。”
容修板下脸,“首先你的思想就不端正,爱情观不正,你不觉得对不起将来的老婆?”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啊?自己的老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只要我多赚点钱,把老婆养得白白胖胖的,让她想买什么手机就买什么手机,想去哪家美容院就去哪家美容院,想怎么炫耀就怎么炫耀,想怼哪个富婆就怼哪个富婆——这就是最正确的爱情观!”
容修:“岂有此……”
“对了,你猜我前天遇见谁了?”
这个“理”字还没说出来,白翼就打断了他。
白翼自问自答,笑道:“东四的大礼,和他站在路边聊了一会,他跟我说,今年去东北水库游泳,水太凉,脚抽筋,差点被淹死了,幸亏他对象救了他。”
沈起幻眨了眨眼:“他对象?他女朋友水性那么好?”
白翼点头:“是啊,要不是早上给她充满了气,他俩就一起成亡命鸳鸯了。”
兄弟们:“……”
“所以说啊,”白翼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容修,又坐回到沙发上懒懒一歪倒,“找个什么样的对象不是找,找个充气的也行啊,主要是知根知底,别作妖,别劈腿,别整天撒谎尿屁儿的、连一句真话都没有,明明白白的就行啦……就像臣臣那样的……这人啊,需要时时刻刻保持满足感,不满足了,就容易上火,嗓子哑,瞎操心,胡思乱想……臣臣啥时候回来啊……”
乐队兄弟们根本不敢开口应和。
大家都到年纪了,生怕老大哪根筋没搭对,催婚催到自己的头上来。
容修则是垂着眸,没再搭理白翼。
连白老二这种大剌剌的,都知道找个知根知底的,别整天撒谎尿屁儿的。
真真实实的,明明白白的,这是恋人之间最基本的。
那么,那人,在自己面前,又有多少真实性?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督促、嘲讽队员?
想到张南交给他的那份调查报告,到现在还摆在琴室斯坦威上,他并没有打开看一看。
耳边反复回荡着张南复述的分析,还有对方临走时说的那句:“90%吻合度。”
九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容修是什么心情,虽说没表露在脸上,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走出来。
一连七天七夜,在外面开车寻找那人,给他写了一首歌,为他否定了自己。对家人出柜了不说,还豁出去了表示,如果对方要求,可以相处看看。
但是,直到要去当兵了,他也没有找到那人。
于是,不得不面对现实,自嘲地说服了自己,不停地暗示自己,妈妈说得没错,那不是一场不期而遇的恋情,不是缘分,也不是命中注定——
只是一个外面常见的、捡尸约-炮的把戏。
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一夜-情。
只是不小心遇到了人尽可夫的妓子。
好在对方没有什么传染病。
恶劣地贬低了对方,同时也厌恶了自己;从此再不饮酒,正值血气-方刚年青时,竟连性-冲动也没有了。
……
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对他来说是一件大事。
而经历了同一件事的另一方,竟然会若无其事地再一次找上自己,大半年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和自己谈恋爱。
舞台上灯光渐渐暗下,观众池里一大片浅金色,夜里十点钟,是驻场乐队登台演唱的时间。
周六这晚的门票在上周就售罄了,这晚来ferryno.6的观众们几乎都是为了看dk乐队的。
当容修出现在舞台侧边的台阶上,附近的女粉丝立即发疯似的尖叫了。
“容修!!!容修!!!”
镁光灯笼罩下,长腿长身的男人,穿了一身黑色皮衣,而且还化了很淡很淡的烟熏眼影!
哥特的妆容与造型,出现在livehouse的舞台上,粉丝们一时间全都疯狂了。
舞台上的男人们,一副帅得要命的天神面容,却深陷在暗冷色的灯光里,兄弟们清一色皮衣皮裤,小渡家顿时陷入冷酷又堕-落的神秘的气氛中。
容修没有多说话,他接过丁爽递来的吉他,整理着背带,来到麦克风立架前,眼角余光看向兄弟们,大家一起抬拳轻轻碰了碰心口。
容修担当了节奏吉他,和沈起幻与贝斯一起,抒情的伴奏淡淡响起。
他对着麦克风,淡淡地用英语唱出了歌词:“newbloodjoinsthisearth……”
“新生命降临于世,
“却迅速被世界驯服,
“在无尽的痛苦和羞辱中,
“他懂得了存在的法则。
“他穷尽自己的一生,
“学着主宰他自己的生命,
“他对自己许下诺言,从今天开始,
“他的意志,将不再为他人所夺——
《theunfiven》一首抒情风格的摇滚,叙事的故事形式,编曲设计巧夺天工。
沈起幻的和声飘得很空灵,轻淡的抒情唱法,却是诛心的歌词。
容修安静地站在麦架前,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多余动作,只是面对前方黑暗的虚空。
歌曲里的少年对自己许下了诺言——
“我平生所感,我平生所知;
“我从不曾自由,你从不曾真实,
“所以,我赐予你,不可饶恕之罪。
容修上前半步,那张极盛的容颜依然面无表情,便显得凉薄,显得冷酷,他对着麦克风,望着黑暗的里一片虚无——
“我从未存在,也未曾看透,”
“我从不曾自由,你从不曾真实,
“所以,我赐予你,不可饶恕之罪。
轻烟嗓回荡在空阔的livehouse里。
井子门no1的摇滚殿堂,没有飙高音,没有刺耳的失真,只有那一道带了丝磁性的、悦耳的嗓音。
容修伫立在冷暗的灯光里,镁光灯照久了会爆热,背脊出了汗,抓痕又痛又痒,昨晚他用尺子伸到背后划了两下,可能已经破皮儿了。
容修嗓子有点哑,却如同一把无情的刀子,轻轻淡淡地唱:
“你造就了可悲的我,我只能还施彼身,所以,我赐予你,不可饶恕之罪。”
作为周六晚场的大轴,容修唱完两首歌之后,还有最后一支乐队登台演出。
回到休息室之后,兄弟们忙着收拾东西,卸妆换衣服,准备回家继续排练。
王丝丝团队给乐队成员们卸妆时,丁爽把手机送到了容修的眼前。
丁爽说:“哥,你演出的时候,手机震动了,可能是。”
容修坐在沙发上,微微仰头,接来手机却久久没有点亮屏幕。
等到卸完妆之后,兄弟们都在换衣服,他起身来到落地窗边,才打开了,上面是顾劲臣发来的新消息。
[劲臣]:今晚杀青,现在杀青宴,明天早晨和剧组一起回去。
容修注视着这条消息很久,指尖落在屏幕上,慢慢地打字——
[容修]:在片场临出发之前,给我发个消息。
这天夜里,兄弟们一起从ferryno.6出来,容修没有和大家一起回龙庭别墅。
兄弟们都挺惊讶的,老大还从没逃过宿呢,劲臣外出拍戏,他居然夜里不回家?
其他人不敢吭声,白翼可没管那些,直接问:“你上哪啊?”
“有事。”容修直奔辉腾而去,连个招呼也没打,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远在数公里外,京郊片场附近,剧组包下的火锅店里。
顾劲臣坐在主桌的位子,身边是李里导演和其他演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桌前的人都看见,劲臣看着手机屏幕,突然就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那笑容是从没有在镜头里出现过的,桃花招子里噙满了愉悦的笑意,还带了丝无奈和难为情,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
劲臣的确有点害臊,心中还有些迫不及待,他真想立即生出一对翅膀,飞到那人怀里去。
就是这么羞耻,三十岁男人的少女心,他甚至为这种心思感到一瞬间的惊愕和害臊。
好久不见。
而那人,也在想念自己么?
不然,又不是出远门,需要接机什么的,只是在京郊拍戏,片场又不远,对方还特意吩咐,让自己出发之前就发消息联系他……
是不是说明,容修也在迫不及待想见面?
没有理会桌前众人的眼神,劲臣垂下眸子笑着发。
[劲臣]:是,知道了。
容修没再回复。
饭店的窗外夜凉如水,就快入冬了,容修就快要过生日了啊,送他什么生日礼物好呢?
猛然想到以前看过的无数剧本,上面有过一些相同的情节和台词,幸福的恋人们在一起,希望在重要的日子里,把自己送给他。
连带着将自己的一生都送给他,只要他愿意,不嫌弃,就一直和他在一起。
这时候是半夜十点半。
劲臣没有再饮酒,表现出困乏的样子,他准备回酒店去睡觉,养足了精神和他明早见面,心中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十小时之后,会是另一番光景。
早晨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劲臣上了保姆车,在车里给容修发了,说他已经出发了,正在驱车前往市内。
容修:[东四星星咖啡厅。]
劲臣并没有多想,他以为是什么饭局,就像当初见参商两位总裁那样。
过了很久,曲龙拐下高架桥,开到星星咖啡厅门口,没有停车位,对劲臣说:“到了。”
劲臣见容修没再发消息过来,就让花朵他们带着行李先回去,他戴上连帽衫的帽子和口罩,下车往星星咖啡厅走去。
进了咖啡厅,吧台前等了不少人,店内座位上却没有见到容修的身影,于是他站在角落里发。
[劲臣]:星星咖啡厅没看见你。
容修直接给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