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怡宁扑在长公主怀里,纤细的身子抖落得仿佛寒风中的秋叶。长公主心疼地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心中惊怒交加, 嘴上却生怕吓着姜怡宁和风细雨地轻哄着:“怡宁莫怕呀, 跟祖母说说,到底受了什么委屈那司马家, 何人胆敢给你委屈受!”
这话一出, 姜怡宁的眼泪立即就汩汩地流出来。
她本就生得娇小纤细,此时泪水糊一脸, 瞧着当真比什么都可怜:“孙女, 孙女在司马家,被人给推进池子里,光天化日之下又被个丑陋的蛮汉抱上来。长安妹妹许是年纪小, 不知事儿。一时间慌了神, 竟带了一帮司马家的人赶来……”
她哭得直打嗝儿:“……孙女被那么多人瞧了, 孙女, 孙女不想活了祖母!”
“什么!”长公主霍地一下站起身惊喝道, “长安怎会”她想也不想就想发怒。但转念一想那丫头并非不懂事儿的性子, 这当中定然有什么缘由。
于是勉力压下暴怒, 宽抚道, “怡宁莫哭了,快跟祖母说说,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姜怡宁心里有鬼,心口砰砰乱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今日既然一时昏头做出了那等事儿, 结果便已覆水难收。那姜长安除非脑子被门夹了,否则绝不会放过她!注定成仇的局面,姜怡宁也不想挽救。她就是厌恶姜长安,厌恶得要命。既不想认错也不想被揭穿了再被长公主送走,所以她要先下手为强!
今日若不是她状告姜长安成功,那也必然要率先在长公主心里占据最有利的一方。毕竟如今的姜家,她没了尊贵的郡主身份,长公主的疼爱便是她的立身根本。所以今日这一回,她是死也要将受害者的身份攥到手里来。
姜长安害她的这顶帽子,无论真假,必须得扣得死死的!
“祖母,”姜怡宁绞尽脑汁地打腹稿,小心翼翼地措辞,“怡宁不想怀疑长安妹妹的居心。今日遭遇恶事一时激愤,若有什么言辞不当冒犯了长安妹妹……还请祖母不要怪罪。”
她这么一说,长公主的这颗心就软成了水:“祖母哪里会怪你你受了这般大的委屈,一时激愤口不择言也是常理之中的。长安不是那等计较的性子,便是挨你几句骂,也不至于会跟你计较的……”
“不,祖母!”姜怡宁双目通红,抓浮木一般紧紧抓着长公主的袖子,“她怪我!她肯定恨死我!她方才在司马府便说过不会放过我,要叫我好看!祖母!”
“不会的,你且安心,有祖母在。”
“祖母你根本不知,”姜怡宁的妆化成一团,往日最是爱美的性子,今日似乎也顾不得的模样哀哀地哭诉道,“孙女当真与长安妹妹闹翻了脸。在司马府孙女遭遇了那等事儿,孙女顾不得等发怒的长安妹妹。丢下她,独自一人先行回了府……”
长公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罢了罢了,长安懂事,定然不会怪罪你的……”
“那若是怪罪呢”姜怡宁依靠在长公主怀里,梨花带雨地哀泣道,“祖母,怡宁如今可怎么办呐我不想嫁给那个蛮汉,他又老又丑……”
长公主心都快疼揪起来:“不嫁不嫁!只要祖母不同意,谁也别想碰你一根毫毛!”
“可是,怡宁在光天化日之下被那个蛮汉抱了!”她捂着胸口一阵一阵的呕,一幅吐又吐不出来的模样就往地上倒去,小脸上煞白一片。
长公主吓得不轻,赶紧把人搂在怀里,惊叫地唤人去传太医。
姜怡宁一面哭一面呕,几番折腾,两眼一翻就在长公主的怀里昏了过去。长公主心口都吓出毛病来,景庭院里的下人立马乱作一团。传太医的跌跌撞撞,扶人的七手八脚。孙嬷嬷亲自上来从长公主的手上借走姜怡宁,才把局面稳下来。
“莫慌,先传太医来!”孙嬷嬷扶着自家主子,心道这算什么事儿!
传太医的人一奔出院子,骑上快马便往宫里去。
景庭院这边四五个丫鬟背着姜怡宁,把人直接安置在了长公主正屋的偏房。这边人才安置下来,外头又有个小丫头匆匆来报,说是郡主回来了。
长公主心里这口气梗着下不去,挥挥手便道:“去,将郡主请过来。”
长安身上的碎衣物方才已经换过了,妆容发髻也重新梳妆。此时经过一路上沉默,她早已冷静下来。此时看着满头大汗急得不行的小丫鬟,她扭头瞥了一眼周和以。王爷眼波流转,淡淡道:“……你看本王作甚且去瞧瞧。”
长安默默转头:“……嗯。”
虽然还不知长公主为何焦急找她,但今日这事儿,非常有必要与长公主详谈。长安心里拿捏着待会儿该用的措辞,身后周和以不慌不忙地也跟上来。
小丫鬟为难地看着周和以,嗫嚅地说:“殿下,府中私事儿,不便于外人在。”
周和以一抬眉:“嗯”
小丫鬟脸瞬间涨得通红,磕磕绊绊的解释:“怡宁主子昏倒在景庭院,孙嬷嬷如今亲自在照看。长公主也有些不大好,殿下这个时候过去,府上是当真不便。”
“哦”周和以冷冷勾起了嘴角,“姜怡宁昏了”
长安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小丫鬟左看看长安,右看看周和以,不知这两位在打什么哑谜。见都这般直白的解释了这位殿下似乎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只能巴巴地求助于长安。
长安想着方才三个贴身丫鬟的话,再想想厢房里的遭遇,脸上眨眼间便敷上了一层冰。
“不必了,”长安冷声道,“殿下往后便是府上姑爷,没有他听不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