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和赵氏几乎是半句话都说不到一起去,才寒暄了几句,赵氏就放弃挣扎,干脆捧着茶杯假装喝茶,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无比的气氛。杨月娘硬着头皮上前向黄氏道:“母亲,我与三娘她们多日不见,有些亲密的话儿要说,不如让她们去我那里坐坐?”
黄氏只皱了皱眉还未答应,赵氏就突然后背挺直,正襟危坐,王浮简直可以猜得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杨月娘又咬着牙问了一遍,黄氏才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几个小姑娘心中都松了一口气,欢欢喜喜地跟着杨月娘回她的院子了。
杨月娘住的院子极大,几乎有芳华院两个那么大,来往仆婢也很多,完全不像杨家外表看上去那么朴素,这院子假山流水,珍花异草无数,腊梅花香气扑鼻,各色山茶开得正艳,洁白的积雪衬得这院子更有一番清寂的味道。
青石板的石阶延伸到竹林掩映的深处,那是杨月娘的闺房和绣楼。待到入座看茶,杨月娘才略微把头抬起来一点,轻声细语地说:“姐姐妹妹们请用茶,若是饿了的话,也请用些点心,我家的点心虽比不上你们和乐楼的,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二娘最长,自然由她应酬:“月娘妹妹不必客气,我们都不是拘礼的人,哪里用得着你叫,我们家这两个小馋猫早就自己动手了。”
说得王浮和王映之刚伸出去的小手立刻缩了回去。
大家都笑了,众人之间陌生疏离的隔膜似乎被捅破了一个窟窿,杨月娘说话也更亲近了:“在棠梨坡未曾与三位妹妹多接触,但我一直默默看着你们,很羡慕你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可惜我是家中独女,连堂姐妹也无。”
王浮说:“你别看我们在外头相亲相爱,回了家指不定为了一口吃的吵成什么样子,独女有独女的好,想要姐妹,这里不是多的是吗?”
这话的意思是王家姐妹已经把她当做姐妹看待,不管是不是真心话,杨月娘都很高兴,她是外表光鲜,内里疮痍满目,人人都羡慕她的家世和未婚夫君,却不知道,她在这个压抑的家里活得有多累。
杨月娘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却又笑着说:“我打小就想有个妹妹,这下好了,足足有了三个妹妹。对了,可能你们会奇怪,我为何非要请你们来我家做客,是吗?”
王浮和二娘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杨月娘便说:“请你们来,本是我喜爱你们,想同你们多多来往,也是我爹爹的吩咐。”
王浮并不意外,自从听了杨家的故事,王浮就知道了杨华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一个“吕不韦”式的人物,有野心,有能力,知隐忍,懂进退,同时也是一个狠心的人。杨华以女儿的名义给王家送礼,摆明了是想同王家结交,但却显得有些心急,失了分寸。
“我爹爹也是这益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商人,但做生意的事,除了有眼光有本事,还得有靠山,我家做着南来北往的生意,走一趟货,光是过路费就要交上千贯,而我们又是走的薄利多销的路子,赚的是南北差异带来的红利,这些杂七杂八的开支,已然让爹爹不堪重负,打算放弃祖传的家业了。”
“可是我们家也没有当大官的亲戚可以走门路,你爹爹问我们有什么用?”
“但你有经营法子,这是无价之宝。我爹爹对和乐楼的崛起可是都看在眼里的,短短时间内能把籍籍无名的和乐楼经营到如今的地步,绝不是无能之人,十娘,你是不知道,就连东京的许多名家都听说了你们和乐楼的名头,爹爹的朋友来信,都会求他捎一份近期的《和乐小报》回去,你那道算学题,听说也有人解出来了,只是山遥路远,他说不能亲自来和乐楼领奖励,干脆就不说出答案,免得益州府少一个名额。”